终于,当穿戴一新的苏婉毓,在众宫女的簇拥下,缓步穿越长长的走廊,踏上了通往辉煌殿堂的石阶,那金色光芒笼罩的大殿仿佛在向她敞开怀抱。
她的内心充满了紧张与激动,因为一旦跨入这扇大门,她便将正式成为万众瞩目的平乐长公主,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地蔑视或轻忽她。
这是一场权力、欲望与复仇交织的故事,每个人都行走在钢丝之上,一念之间,或许就是永恒的辉煌,或是无尽的深渊。
在苏婉毓的记忆中,往昔的酸甜苦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每个细节都被时间打磨得棱角分明。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自己若能早些觉醒,在命运的洪流还未将她卷入郑府之前重生,或许就能避开那些让她身心俱疲的磨难。
但如今,当她身处波诡云谲的宫廷之中,环顾四周,她明白了一切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正是过去的种种,塑造了今日坚强不屈的自己。
头戴的金冠,其辉煌足以照亮整个大殿,那是由五百颗精心打磨的金珠编缀而成的艺术品,每颗金珠都闪烁着细腻的光泽,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
金冠的两侧,一对凤凰展翅欲飞,雕刻得栩栩如生,口中衔着的珠串宛如晨露般晶莹剔透,轻轻摇曳,洒下一片流光溢彩。
随着她缓缓回神,步入金碧辉煌的大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历史的脉搏上,沉重而坚定。
原以为迎接的不过是一个出身平凡的商贾之女的大臣们,此时无一不被眼前景象深深震撼,他们呆立当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苏婉毓即便是头顶重冠,姿态也依然高雅尊贵,未显丝毫卑微。
流苏随着她每一步坚定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春日里的柳絮,轻盈而生动。
她身穿的金色朝服,用料考究,绣工精致,每一针一线都透露着皇族的尊严与非凡,使得她看起来更像是云端之上的仙女,超然物外。
群臣面面相觑,心中惊叹不已,这样的气度,哪里是一介商贾的女儿所能拥有的?
这分明是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公主。
更有一些年迈的大臣,因为发现她与圣上之间那惊人的相似之处,而感到惊讶异常。
尤其是她那双锐利如鹰眼,却又蕴含温柔光芒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对于她身份的任何疑虑,此刻都化作了敬意。
圣上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喜悦,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走向自己的姐姐,亲自在大殿中央,以庄重的语气宣读了圣旨:“皇家长女崇雅,自幼被寄养于谭家,今正式回归皇家,册封为正一品平乐长公主,赐予林云二州作为领地,兵马一万,黄金万两!”
听到圣旨,苏婉毓稳步向前,跪拜于圣上面前,声音清晰而恭敬:“平乐,领旨。”
在场的人群中,几束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聚焦在她的身上。
一是左侧的摄政王,他的眉宇间藏着温柔与深切的期待。
二是群臣中的青年才俊吴赫宣,他清澈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异、欣慰以及对她的深深敬佩。
三是位于右后方,裴太妃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她满脸的倦意被浓厚的妆容遮盖,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不甘与愤慨的微光。
“姐姐,快请起身。”
圣上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苏婉毓。
她慢慢抬起头,目光恰好与裴太妃相遇,唇边勾勒出一抹含义深远的微笑。
这一笑,让裴太妃心中猛地一紧,长久以来的骄傲与威严,竟在这一瞬间被挫败感击得粉碎。
她紧握着手中的丝帕,牙齿因无法抑制的愤怒而轻轻颤抖。
曾几何时,谁见到她不是胆战心惊,谁不是卑躬屈膝?
然而,苏婉毓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发出了挑战。
那微笑仿佛预示着风暴的前奏,告诉她,复仇的时刻即将到来。
苏婉毓隐约察觉到裴太妃心中的波澜,却没有立即移开视线。
再次抬头时,她送去一个更加明显、充满讽刺的笑意,嘲弄着对方的末日已近,报应难逃。
裴太妃的眼神瞬间僵硬,内心的仇恨如同野火燎原,愈发强烈。
以往,若有谁敢如此挑衅,她必会亲手撕碎对方的尊严。
但在皇权的光辉之下,这不再是她可以任意妄为之地,这里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最严格的审视。
在权力的巅峰,生死荣辱,仅凭圣上一言。
秦念汐或许以为,打败了宋玉灵,自己就是最终的赢家,能够主宰一切。
但她未曾明白,自己的胜利并不源于力量的强大,而是对手的愚昧。
一个只懂算计与伪装的女人,如何能与代表至高无上的皇权抗衡?
盛大的典礼之后,苏婉毓乘坐着装饰华丽的金色辇车,缓缓离开了皇宫,穿过繁华的街道,向着城中最显赫的公主府邸进发。
这处府邸是圣上特意挑选,紧邻着谭家,只为方便她日后频繁省亲。
平乐长公主出巡的消息如同春风一般传遍全城,民众们自发聚集,道路两旁人山人海,热情高涨。
透过金辇轻柔的纱幔,苏婉毓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郑成晏。
他已瘦削许多,脸颊凹陷,曾经英俊的脸庞失去了光彩,暗淡的双眼中尽是虚无与冷漠,佝偻的身姿显得格外苍老。
看到这一幕,她的嘴角轻轻上翘,带着几分复杂的笑意。
曾经高傲的郑二公子,如今或许早已丢失了那份骄傲。
作为一个被剥夺了男儿之身的阉人,生活对他来说,比死亡更加痛苦。
郑成晏怔怔地望着金辇中的女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悔恨与不甘如同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他默默地低下头,审视着自己的残缺,那些想要乞求苏婉毓原谅的幻想,瞬间烟消云散。
他是罪臣之子,更是被命运唾弃的废人,别说得到公主的恩泽,就连做个最底层的仆役也是奢望。
随着金辇渐行渐远,郑成晏忽然发出了一阵苦笑,那笑声很快转变为痛彻心扉的哭泣,最终,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彻底崩溃,泣不成声,胸膛剧烈起伏,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这是我咎由自取,如果当初我能善待她,又怎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他自言自语,声音微弱而破碎。
像他这样的人,很少会因伤害他人而感到愧疚,唯一的后悔,只是来自于自身处境的悲凉。
而这一切,都在苏婉毓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