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夫人怔怔地瞪着苏婉毓，眼眶空洞地低语：“紫嫣阁……你竟要把我送去那里！你不可以，万万不可以！我可是你的长辈，你的亲祖母啊！”
    苏婉毓淡淡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老太太，您可还记得，当初您是如何羞辱我的吗？”
    “说我根本配不上成为郑家的孙媳妇，宁可接受姜家的女儿，也不愿给我丝毫的尊重？”
    她的声音如同刺骨的寒风，脑海中回响着前世郑老夫人给予她的无尽伤害，“您还说，从未真正承认过我是郑家的孙媳，那现在又何必摆出这副想要我认您为祖母的模样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冷得仿佛凝结了空气，过往的回忆如同利刃，割开彼此之间那早已脆弱不堪的亲情纽带。
    “再说，丁氏，你难道忘了，我早就与郑成晏和离，与你们郑家再无任何关系。”
    郑老夫人满脸惊恐，眼眶泛红，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哽咽：“绾眉啊，以前是我错了，不应该那样对待你，求你饶过我这一次吧。只要你能既往不咎，我愿意这辈子都为你鞍前马后。”
    饶过她？苏婉毓冷笑，前世他们何尝对她手下留情过？
    如今身份反转，郑老夫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复仇的机会。
    见到苏婉毓的冷笑，郑老夫人沉吟片刻，似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你根本就不打算让我留在苏府，对吧？！”
    苏婉毓没有否认：“我又怎敢违背谭夫人的意愿。”
    更不用提，错过这样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郑老夫人愈发显得疯狂，继续嘶吼：“所以，你们故意折磨我，激怒我，就是想找理由把我卖给紫嫣阁！”
    “苏婉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把我扔进那个肮脏的地方！”
    让这样一个充满怨气的存在留在府里，岂不是自讨苦吃？
    苏婉毓不想每日面对如此让人心烦的累赘，还得白白供她吃穿。
    紫嫣阁，无疑是对这位老太太最合适的安排，也是她应得的归宿。
    见苏婉毓默不作声，郑老夫人已心知肚明，正欲上前，却被司棋一把扣住了肩膀，猛地摔在地上，紧接着司棋的手扼住了她的后颈，使她动弹不得。
    “小姐，这老东西能卖几个钱？”
    司棋冷冷地问。
    苏婉毓想了想，回答：“一文钱。”
    “一文钱？”
    云意闻言不禁嗤笑出声。
    柳儿也笑得明媚：“没错，就值一文钱，这一身老骨头，也就这点价值了。”
    郑老夫人拼命摇头，哀求的话语中带着绝望：“不，绾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绾眉……”
    未及她说完，语气突然转变，如同一条乞求怜悯的狗，向苏婉毓哭诉：“殿下，殿下，是老奴的错，您心胸宽广，请原谅老奴这一次吧？”
    然而，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卑微奴隶的交易，在那些权势显赫的家族之中，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仿佛是尘世间最不起眼的一粒沙，轻易就被风吹散在时间的长河中。
    曾经，郑老夫人亲自将无数年轻女子送往军营，将她们的命运如同货物般交付于他人手中，而当同样的命运之轮碾向自己时，她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乱。
    正如古语所云，善恶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食其果。
    柳儿收敛了嘴角那一抹轻蔑的微笑，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淡然语气说道：“郑老夫人，我劝您还是乖乖跟随司棋前去吧，再次触怒殿下的后果，恐怕就不仅仅是被送入紫嫣阁那么轻松了。”
    紫嫣阁内藏龙卧虎，精英荟萃，对于那些不幸踏入其门槛的人来说，那里几乎就是有去无回的深渊。
    郑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但泪痕依旧清晰可见，抽泣之声断断续续，仿佛是被秋风拉扯的枯叶，哀鸣不已。
    观者若不知其中曲折，定会以为是苏婉毓心狠手辣，让一位老妇人如此悲痛。
    殊不知，这位看似无助的老太太，往日也是操纵人心的高手，此刻口中说着柔弱的话语，内心却在狠狠地咒骂着。
    察觉到时机已至，司棋目光一闪，轻轻一掌拍在郑老夫人的后颈，后者双眼一翻，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随后，司棋吩咐两名小厮上前，将昏迷的郑老夫人抬走。
    临行前，苏婉毓仔细叮嘱：“注意看紧她，别让她再耍什么花招。”
    “是，公主。”
    小厮们应声退下，恭敬地执行命令。
    随着郑老夫人的离开，苏婉毓与柳儿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享受着精致的糕点，悠闲地品着茗茶。
    两人之间默契非凡，只谈论些愉悦的话题，对郑老夫人的事只字不提，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直到夜色悄然降临，柳儿才告辞离开了苏府。
    柳儿的背影消失后，云意拉着司棋，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靠近了苏婉毓，轻声呼唤：“公主……”
    她的表情，无疑透露着请求之意。苏婉毓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云意的鼻尖，笑得温柔而神秘：“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本公主出手相助？”
    云意握紧了司棋的手，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公主，明日夜晚兰市街上将举行盛大的花灯会，我想和司棋一同去见识一番。”
    兰市街的花灯盛会，每逢春日皆是热闹非凡，无论是贵族豪门，还是寻常百姓，都会戴上各式各样的面具，漫步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享受这份难得的欢愉。
    而这一夜，府中的仆人们也能趁机外出，呼吸外面的空气，感受自由的滋味。
    在朕府时，规矩森严，唯有郑老夫人和周氏身旁的一等丫鬟，才有机会伴随小姐们出行，云意因此连续三年错过了这个盛会。
    正值青春年华的她，对这样的热闹自然是充满了向往。
    苏婉毓轻轻抚摸着云意垂落在肩头的发丝，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去吧，这些年跟着我，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她的话语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思绪飘回到那个久远的时代，那时候的云意也是这般渴望去看兰市的花灯。
    悲哀的是，她还没等到实现愿望，就惨遭郑家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