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佳把头靠在曾华肩上,如珠眸子流露出浓烈情愫,沉浸在往日温馨如朝霞的时空中,朱唇轻启,音如茑鸣:“你把卧室让给了我,自己打地铺,睡在狭小的客厅。医生叮嘱过,腰椎骨折只能平躺在硬床板上,枕头最高只能一寸。严禁翻身,身体躺麻了,只能轻轻挪移,更不能下床大小便。”
“我一个黄花闺女对此羞涩难当。你戴着黑色眼罩,给我接大小便,擦拭除敏感部位的身子。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平躺在床,身体移动在方寸之间,看不了床头电视,时光确实难挨。你和云飞花光了可怜的积蓄,买了动感音箱和投影仪,让我能听音乐,看电视,缓解焦虑的心情,驱散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
雨佳微抬头,明眸深情凝视曾华说:“为了照顾我,你从不在外吃饭,清晨就心急火燎到集市、超市买菜,下班回家就手忙脚乱烧饭做菜,用汤匙喂我。稍有空闲,就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象一个长嘴老妇,说单位的轶闻趣事,讲社会上的风花雪月。”
“为了避免我腿部肌肉萎缩,你逼我在床上做踩自行车式的恢复煅练,双手拉着我的脚尖,循环反复蹬踩运动。一套动作下来,你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心柔如水,满眼泪花。”
“那时那刻,我心中竟然莫名感谢这场车祸,认为这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让我遇见了你。我迷恋上了这样相依为命的日子,直到天荒地老。”
曾华眼角湿润了,把身体尽量紧贴已梨花带雨的雨佳,不让她侧身,用柔软的纸巾轻轻点拭着雨佳绝美的面庞,安静地听着雨佳絮叨。
雨佳俏脸露出灿烂笑容:“第四十三天,你带我到医院复查,医生大为惊奇,说腰椎骨折一般卧床躺三个月,而我仅一个半月的时间,骨折处已初步愈合,腿部肌肉正常,夸奖护理十分到位。曾华,这都是你的功劳。”
“医生叮嘱说,在后一个月之内,仍以卧床休息为主,但可以适当下床做轻微运动。你买了昂贵的轮椅和护腰、手撑架,让我能自主煅练。”
雨佳脸色忽然暗淡,伤感地说:“第四十八天,我爸爸亲自带人到了你的住处,要带我回去疗养。我拒绝给你打电话,也拒绝和他们立即离开,静静等你下班回家。这已是我的习惯。”
“十二点多,你提着一大袋食品回家了。打开门后,你见几个陌生人站在我身边,一个老人坐在客厅唯一的椅子上,立刻丢下袋子,冲到我身旁,拉着轮椅挪开几步远,挡在我身前,拉开打架的架式,警惕注视着我爸爸等人,厉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想把雨佳带到哪去?’我扯着你的衣尾,黯然神伤说:‘曾华,老人是我爸爸。’你转过身问我:‘是真的吗?’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长吁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然后你对一脸严肃的爸爸说:‘叔叔,雨佳肋骨伤处已无大碍。回去后,腰椎还要静卧休息四十天,才能基本恢复。千万要小心注意,防止二次伤害。’沉着脸的爸爸露出难得的笑容,点头答道:‘小伙子,我记着了,谢谢你。’我噙着泪,低低地啜泣,依依不舍,拉着你的手不愿离开。你也眼含泪花,甩开我的手,毅然决然转过身,哽咽道:‘雨佳,保重!’”
说到此处,雨佳已泪流满面,双肩轻轻颤抖。曾华侧转身,轻轻地抱着雨佳的头。雨佳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曾华胸前,双手环抱着曾华的腰,轻轻啜泣着,脸上却布满幸福的陶醉。
良久,曾华松开问:“雨佳,我至今都不明白你爸爸为什么过了四十九天才找你?”
雨佳细声解释道:“我爸爸第二天就开始找我了,我手机关机。他找到黄婷,黄婷告诉他,我出国谈业务去了,估计要一个月。爸爸知道我特立独行的个性,当时也毫不在意。但一个月后,他仍联系不上我,就急了,又找到黄婷,但黄婷说她也找不到我,不知道我的近况。”
“爸爸感到不对劲,一方面安排人到航空、高铁、港口等查找我的信息,一方面要公安交警调看监控,动用大数据和人脸识别寻找我的踪迹。恰巧,我那天开的是朋友的车,出事路段监控又出了故障,我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爸爸瞒着爷爷奶奶,动用所有手段侦察,象大海捞针一样,逐渐缩小范围,终于在第四十八天晚上,从中医研究院附属医院查到了我的信息,警察立即报告了爸爸,并由此追查到了我的住处。爸爸知我无恙,指示暂时不要影响我休息。”
“警察当晚就秘密布控。第二天上午,爸爸亲自来接我了。”
曾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宛如一部离奇的侦破小说情节。”
雨佳幽幽说:“曾华,我离开你后,爸爸立即把我送到湘雅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强行要我在高干病房疗养,并禁止我与外界联系,公司一切事务全权交黄婷处理。我奶奶得知我受伤后,不顾年老体迈,从京城飞到医院,一直陪伴着我。”
“曾华,你知道吗,我那时好想见你,想听你说话聊天,哪怕在电话里听听你侃大山也行。但白发苍苍的奶奶形影不离,生怕她了心肝宝贝孙女被老鹰叨了去。我快要疯了,好怕你误会我,认为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那高干病房就是束缚我的牢笼,我真想撞开牢笼,拂袖而去,或偷偷摸摸溜出去找你。但又不敢,奶奶有冠心病,一直视我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我不能拂奶奶的面,或让她气急生病啊!”
曾华站起身,望着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雨佳,宽慰说:“你爸是个好人,临走时,他让秘书告诉我你的身份,并说你回去后要好好调养,希望我不要打扰你休养,有什么事可直接找他。秘书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办公室号码留给了我。”
“雨佳,你回家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近来落下了不少工作,领导颇有微词,就加班加点想方设法补救。不然,年终考核就是基本合格了。不瞒你说,那段时间,我真的没时间想你。”
雨佳浓情蜜意说:“曾华,你是正人君子,从未对我有非分之想。即便在相识三十多天后,我含蓄委婉地向你表白爱意,你未置可否,怕有乘人之危之嫌。我的身份暴露后,你更把爱意深深埋在心底。”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从湘雅出院后,奶奶飞回京城。妈妈接替奶奶,寸步不离,日夜守护我。我和妈妈彻夜长谈我俩之间的故事。妈妈听后,淡淡地说:‘曾华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俩也情投意合,可惜门不当,户不对。有缘无份。’我据理力争,说你才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是我终身的依托,非你不嫁。”
“妈妈毫不妥协。两人唇枪舌剑,各不相让。春节过后,爷爷说南方天气阴冷潮湿,怕我留下病根,非要我去京城疗养。”
“我疗养结束回到沙市,你却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