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大灾来临
作者:河边鹅卵石   家父万历爷最新章节     
    万历43年五月,端午前一日,朱常瀛收到一封急报。
    倭国大阪之战,丰臣氏败北,丰臣秀赖被迫自尽,老德川大获全胜。
    战争从开始至结束,不过六日,以至于驻长崎商馆还未将开战消息送出,就特酿的结束了,不得不重新修改情报。
    按信中所说。
    此战,德川调动大军26万,丰臣动员12万浪人。
    原以为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城池攻防战,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玩的是野战。
    具体战斗过程,长崎方面没有说明,也难以知晓详情。总之两方最后在一个叫做天王寺的地方展开决战,丰臣军全军覆灭,大阪城破。
    啧啧,40万大军乱战,即便扣除一半为民夫,参战兵力也令人瞠目。
    瀛州军就不行,最大规模的战争也就动用将近万人,远没有倭国这般豪气。
    丰臣秀赖的小儿子也被处死,丰臣家就此绝嗣。
    朝鲜李氏听闻大抵要放鞭炮,老猴子将朝鲜祸害的不轻。但朱老七在看热闹之余也未免担忧。
    虽然已经提前通知奄美方面戒备,但朱常瀛觉着还不够。
    战争结束,老德川势必会发动一场残酷的大清洗,将丰臣余党连根拔除,所以小日子还会乱一阵子,不排除有丰臣余孽逃亡海外。
    当日,瀛王府发文。
    通知沿海几省兵备道,言倭国内乱,警惕沿海。
    通告诸对日贸易商会,密切关注海上不明船只,发现倭寇,举报有奖。
    通知各地海巡加强巡逻,严防倭寇。
    调近卫步兵一团,并本部海军一部驻防琉球那霸,协防奄美。
    对于小日子,还是要小心谨慎,日本一统,万一老德川发疯要染指琉球呢?也不得不防。
    按照历史轨迹,德川接下来将会加大力度折腾各藩,削弱地方势力,驱逐耶稣会,打击一神教,闭关锁国,断绝同大明以外各国贸易,彻底禁止国人出海。
    只要这个趋势没有被打断,朱老七就对德川家充满好感,因为他想做的事德川家主动就去做了,当真没有理由为敌。
    就在朱老七幸灾乐祸看小日子热闹的时候,一则报告令他,乃至整个瀛州官场大为震动。
    家里又闹旱灾,波及面之广史无前例。
    徐州以北开春至今不雨,山东、北直隶大旱,播下的种子干枯无芽,乃至腐烂,大面积减产绝收无可避免。
    眼下,百姓还有去年的陈粮度日,但粮价已然高起,京畿流民乞讨者开始增多。
    北塘方面预计,进入六月,陈粮用尽,灾民将陡然增多,提请瀛州早做准备,应对大规模难民潮!
    朱常瀛尤为重视,收到报告不几日就跑去澎湖。
    果然,白米期货价格竟然上涨至八钱每石,翻了一倍!
    要知道,这可是大宗交易,而非零售!
    一番了解,湖广也遭灾,水灾!
    北旱南涝,把个米价推波助澜,早就居高不下了。
    好在,朱老七本也不是要买粮赈灾,而是要卖粮!
    王府之下有一个特别机构,名曰“瀛王府物资储备行”,这个机构就是那些无限期期货合约的发出者,比如南洋米,天竺棉。
    经济们将储备行价格称为基准价格,也就是交易的底价。
    市场上,很少出现交易价低于基准价,但有时候却有价无市。毕竟那些粮商棉商也不能整日在交易中心守着,这就是储备行的机会。卖家眼见售价同基准价相差不多,或者没人接手,或者急于套现,便会将货物出售给储备行。
    储备行由王妃管着,但日常由一个九人委员会负责运营,办公地点就在交易中心。
    “姝儿,慢慢放出去吧,这个价格可以了。”
    王妃有些不愿意,“殿下,其实还会再升的,不如再等等?”
    “不必了,继续等下去,糙粮也会涨价的。”
    王府有钱,但也是有年度预算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便朱老七也不会无理由超支。
    今年,王府预留备荒银17万元,这才五月头就花出去一半了。瀛州也会闹灾啊,不比大明内陆来的少,处处用钱。
    眼下,备荒银只余八万元,显然不足以应对这般规模灾情,而且也不能都花在大明内陆,瀛州也要预留一些。
    于是乎朱老七就想到了储备行,转手就可变现,然后提着银元去农户手里收购余粮。
    这个余粮自然指的是糙粮,能填饱肚子就行的那种,比如麦麸、高粱米、玉米、土豆、红薯之类的。
    几年了,这个储备行用来十分顺手。
    瀛州官府也有储备粮,而且数量不少,单单瀛州本岛就有存粮95万石。
    但这个是瀛州收税的一部分,要变现而后用于瀛州财政支出的,没办法动用。
    为什么,因为瀛州只不过算是大明的一个行省,不可能用自己的财政去支援其他省份,这是常理。
    瀛州官府可用于内陆赈灾的钱粮,只有一个部门有而且可以正当使用,那就是移民司。
    移民司可调动24万元,以移民的方式救助一部分灾民。
    说起来有点绕,其实就是王府同瀛州行政部门分立,各有各的账。行政支出由长史府负责操盘,对瀛洲负责,而非整个大明。而王府支出则完全由朱老七自己说的算。
    储备行现存9万石南洋米,缓缓出货大约可获利3万两。
    备荒银预备划拨4万两用来赈灾。
    7万两银子,远远不够。
    “姝儿,写请柬吧,既然来了澎湖,总要见一见老朋友。时间你定,活动你来安排。”
    王妃嘴角微微翘起,“好的呢,有两年没有举办慈善晚宴了,正好同那些豪门贵妇们聚一聚。 ”
    这是贤妻!
    话说这么多人在瀛州羽翼下发财,遇到难处,总要共同担当,也做做好人。
    但朱老七不学崇祯,哭穷要钱太丢人,也没用。你得炫富,越富有越容易筹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给个慈善的名头,库房里抢来的宝贝拿出一部分来拍卖,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之中,这银子就到手了。
    那些拿上台面拍卖的玩意,无不带着鲜血,但那又怎样,还是会有大把人去争去抢。只因这东西从前的主人尊贵,现在的主人更加高不可攀,拿到手里就会产出极大的心里满足感。
    但这种活动只能偶尔举办,也不能没理由的举办,理由很重要,否则就是讹钱。
    澎湖商行商会,按地域划分,粤商、闽商、浙商、徽商、鲁商、豫商、晋商,瀛商。按行业划分,丝商、棉商、茶商、瓷商、纸商、书商……
    不客气的说,半个大明的豪商在泉州或者澎湖置有产业,安插耳目。
    有钱人,那是真的多。
    这些人当中,不乏各个级别的议员,还有更多人挤破脑袋想做议员的。
    议员的工资很低,貌似可以参与瀛州国政大计但落实到个体上却又没什么实际权力,然而它却代表着政治身份,有了这层身份,那些官员便会忌惮几分。
    朱老七就是利用这种手段来提高商人地位的,商人直接进入政治体系而非士大夫集团的附庸。
    商心所向,也不需要多说了。
    几波拍卖,获银11万两。
    一方得了宝贝又落个好名声,一方收了银子,终于可以做点实事,两难自解。
    朱老七琢磨着,别人的宝贝还是要多抢点,这玩意关键时刻有用。
    五月末,又一封急报送入朱老七手中,是京城来的。
    打开来看,朱常瀛不禁双眼瞪大,愣在当场。
    竟然有人擅闯太子府要刺杀朱老大!
    话说皇城内也有集市,一月开市三次,以方便太监宫女购物。
    五月初四酉时,有个叫张差的大汉手持枣木棍进入紫禁城东华门,来到太子府慈庆宫前,打伤守门太监,直闯至慈庆宫前殿,被闻声赶来的众太监捕获。
    五月初五日,朱老大向皇帝老子报告张差闯宫事件。
    刑部会审张差,结果大为不同。
    本部报告言说张差就是个疯癫,误闯宫殿,大意就是无人指使,系个人所为。然而提牢主事王之寀另有陈情,言说张差为皇贵妃郑氏心腹庞保、刘成指使,就是要行刺太子!
    由此,案件只能重审,尚无结果。
    北塘报告中,有从刑部吏员口中得知几条信息。
    五月六日一审,张差交代被庞保,刘成养了三年,集市之日,一路有人指引入宫,无人阻拦,至慈庆宫,有人指使他‘看见穿蟒袍的就打!’。
    五月十二日再审,供词突变。这厮佯装疯癫,语无伦次,大抵言无人指使,因家中柴草垛被烧,进京前来告状,误闯入宫。
    刑部就此论断,以擅闯皇宫论罪,斩刑。
    五月十三日,提牢主事王之寀上奏另有隐情。
    原来此人于五月十一日巡监,对张差单独提审,所言同五月六日供词相同,且有进一步交代。
    张差岳父李守才,姐夫孔道乃白莲教妖人,且同国舅郑国泰相识,庞保、刘成正是经郑国泰介绍豢养的张差。
    看过,朱老七暗自思量。
    这案子大抵有两个剧本。一个是朱老大自导自演,栽赃嫁祸,一个是郑氏失心疯,当真要弄死朱老大。
    至于张差无人指使,这绝对不可能。
    按说,朱老三已经就藩,朱老大现在的位置还算稳当,他是懦弱但却不是蠢,没必要冒着这等风险。郑氏呢?若要杀人,这样做也未免太不专业了。
    这个张差,只是个樵夫,身材高壮魁梧但无功夫在身,且有一点点痴傻,也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当真要杀人,怎么会用这种蠢的?
    不过话说回来,郑氏一家子的脑回路比较惊奇,干出什么样的蠢事也不奇怪,就没准算了一卦,然后就干了!
    也不要把宫斗想的太过高深复杂,草台班子哪里都有。
    考虑到张差供出这么多人,调查真相一点也不难。
    不过显然,有人不想将案件继续调查下去了。
    五月十二日二审结果就是一个信号,要么几位主审收受贿赂,要么受到上方压力,就准备草草结案,只死张差一个而不牵扯旁人。
    这个上方,大抵会是皇帝老子。
    但这个王之寀头铁,非要众人皆醉我独醒,无论结果如何,这厮早晚要倒霉。
    朱老七太了解皇帝老子了,即便当真是郑氏所为,他也只会和稀泥,为郑氏遮掩。
    皇帝在忙着灭火王之寀却在添油,这不是找死么。
    这个案子,大抵对朱老七没有影响,只当手里拿的是剧本,静待下文。
    可也不知为什么,今年的乐子特别的多。
    不两日,又一封密报传来,福王府八百士卒哗变!
    可惜,朱老三没事,他怎么就没被打死呢?
    事件起因,王府承奉太监克扣军饷,中饱私囊,非但如此,这厮还将士卒当家仆使唤,拉去帮他盖宅子,盖宅子进度不佳,这厮就鞭笞士卒,便连领兵的千户也完全不放在眼中,照打不误。而且,非是他一个人欺辱士卒,而是他一家子,老爹兄弟齐上阵,拿人当牲口用。
    要么说老朱家一代比一代蠢呢,到了朱常瀛这一代,简直找不到一个正常人。
    朱老大又迂又蠢,这个朱老三,更集自私,贪婪,霸道,无知于一身。
    他自己蠢,养的奴才也蠢!
    士卒忍无可忍,把死太监一家全给嘎了。
    自然,这些士卒的下场都很惨,几十人被杀,余者流配。
    都是义士啊,朱老七给北塘去信,指示杨家春要想办法将这批士卒改判流配瀛州。
    转眼六月初,大米期货涨至1.1两每石,这是历史性高价,交易中心自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
    朱常瀛同长史府老几位反复磋商,终于取得一致。
    官仓入场,卖粮!
    粮食这玩意,至多存三年,就还是仓库极好的情况,大多时,存两年已是极为难得了。
    而今年北方遭灾之严重,显然已经拨动了诸多粮商的神经,准备大赚一笔。
    这不怪他们,但官仓缓缓出粮平抑米价也没毛病吧?
    “殿下,这般卖粮,难道就不担心自用不足么?”
    面对袁可立的担忧,朱常瀛耐心解释。
    “先生无需忧虑,占婆、安南春稻大熟,孤早在月前便传令南洋商行应买尽买,除此之外,还有暹罗、马六甲半岛等地也正是收获季节。我估摸着七钱每石,可得米百万石。”
    老头愣住,旋即恍然大悟。
    “ 瀛州官仓放米获利,又以利购南洋米,算来,官仓还是赚的。”
    朱老七微微颔首,“大抵如此。”
    “那这些粮商?他们......他们也不会亏,今岁灾害频多,我大明粮食严重不足。只是这样,粮价终究降低有限,百姓仍旧求粮艰难。”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朱常瀛叹息道,“今年受灾的区域太广,一定要仰仗这些粮商才能将粮食贩卖过去,贩卖过去的粮食无论怎样也会被人吃进嘴里,不会浪费。”
    “我这样说,就是把这些粮食借给各州府,也还会流入粮商手中而不会便宜了百姓。”
    “那殿下命老臣过来,是为了何事?”
    “我请您过来,是要盯住移民司,粮食的利太高了,哪怕是糙米,也高的令我有些怕,怕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