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死斗
作者:河边鹅卵石   家父万历爷最新章节     
    巴彦寨。
    朱常瀛同项鹏飞胜利会师。
    昨日毁了老孟寨,今日兵分两路,朱常瀛取乌鲁寨,项鹏飞取川山寨。
    项鹏飞兵进神速,朱常瀛赶来巴彦寨时,这厮已经在寨门口迎接了。
    检阅杀气森森的骑兵队伍,朱老七相当满意。新兵蛋子终于锻炼为屠戮兵器,在他们的眼眸中已经看不到丝毫怜悯,唯有嗜血。
    练兵,就是要拿弱者开刀。
    世界规则,本质上就是恃强凌弱,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那种强强对决的鬼话。
    天色渐暗,大军留在巴彦过夜。
    至于北洋商行职员以及雇佣的民夫,他们是没时间休息的,人也好财物也罢,都要日夜兼程运往海岸,而后装船返回永明城。
    “少主,距离海岸较近的就只这四个寨子,再继续深入内陆,距离蜚悠城也不远了,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
    缺德二人组一边吃着小鸡炖蘑菇一边商议明日行动。吃的喝的就没一样是自己带来的,走哪里吃哪里,还必须要尽快吃使劲的吃,船只车马有限,怎么也运不走这么多。
    “你说的对,我们始终无法知晓蜚悠城的确切兵力,这是一个问题。”
    “明日,卑职打算攻打关岭寨。”
    “不分兵么?”
    项鹏飞点头,“不分,太过危险,还是集中一路稳妥。”
    这一次,朱老七提出了不同意见,“如今蜚悠城暂由老奴的女婿杨古利镇守,可对?”
    “正是,杨古利出自舒穆禄氏,而舒穆禄氏世居蜚悠城一带。此次建州伐我永明城,大军从蜚悠城出,杨古利也随军出征,而据俘虏交代,这厮染了风寒,只得在蜚悠城休养,暂领军务。”
    “这个杨古利过往如何,可有打探?”
    “据俘虏交代,此人12岁便寄养在老奴处,为老奴所看重,许配女儿与他。自16岁从征老奴,每战争先,立下诸多战功,不可小觑。”
    妈蛋,努尔哈赤到底有多少个女儿?布占泰是他的女婿,何和礼是他的女婿,这个杨古利也是他的女婿。
    看过舆图,巴彦寨距离蜚悠城不足40里,急行军半日也就到了。
    骑二团从昨日登陆,连扫四个寨子,最迟,这厮今日也应该收到消息,没准已经派兵前来搜寻瀛州军踪迹了。
    “今晚不能在巴彦寨过夜,收拾好战利品之后,我们马上离开。”
    闻言,项鹏飞思虑片刻,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只是外间严寒,我军在外驻扎,即便人可以坚持,但牲畜也受不了啊。”
    “那也要走!”朱常瀛坚持道,“今日之后,我军来袭的消息必定遍传蜚悠城周边,已经失去了继续偷袭的可能性,如果继续孤军深入,那就是找死了。得了便宜就走,见好就收,不可贪功。”
    项鹏飞琢磨片刻,言道,“殿下以为回转老孟寨过夜如何?咱们今日连打了三个寨子,建州军要来,也定然来这三个寨子。”
    “可!”朱常瀛想了想,吩咐道,“巴彦寨要留下探哨,收集敌军情报。”
    “是!”
    二人商议定,传令各部抓紧时间休整,一个半时辰之后,兵退老孟寨。
    时间紧迫,朱老七吃过饭,便和衣而卧,倒在火炕上呼呼大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朱老七被人硬生生摇醒。
    侍卫长姚定邦急报,“殿下,敌军来袭,项团长正在组织防御!”
    朱老七瞳孔微缩,旋即恢复淡定。
    “敌军距巴彦还有多远?”
    “一刻钟前来报,敌军距离巴彦十八里,估摸着最迟两刻钟之后也就到了。”
    那确实没时间撤退了,如果此时退兵,会被建州军追着屁股打,太过被动。
    “殿下,我同项团长商议过了,卫队护着您先行前往老孟寨......”
    “闭嘴!”朱常瀛怒道,“我若走了,将士们如何看,军心士气何在?你也不要说这些废话,敌军来了多少人?”
    说着,朱常瀛跳下火炕,用冷水洗了把脸,卫兵上前为他穿戴盔甲。
    “夜里难以分辨,探哨估计敌军不会超过千人。”
    “那怕个屁,看你模样,我还以为来了万人呢。”
    穿戴整齐之后,朱常瀛走出门外,飞身上马,奔向寨门。姚定邦没奈何,只得率领卫队紧紧跟随。
    寨门,白日里便被几炮轰碎了,便附近的栅栏也有几处残破。
    几队士兵正在忙于抢修,将各类家具乱七八糟的堆在缺口。
    “殿下,您怎么来了,不是......”
    “闭嘴!”朱老七打断项鹏飞,沉着脸说道,“事态紧急,废话少说。姚定邦,你率卫队马上出寨,埋伏于左侧密林,混战时从侧翼攻击敌军,何时动手,你自己决定!”
    姚定邦哪里肯,“殿下,我护着您......”
    “闭嘴,再争执则以抗命论罪!”朱常瀛怒道,“我走则弟兄们必定误解,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么?速去,再啰嗦一句,孤一刀砍了你!”
    姚定邦无奈,犹豫片刻只得领命行事。
    转过身,朱常瀛问项鹏飞,“你准备怎么打?”
    “回殿下,卑职准备三连四连利用房屋固守,一连二连伺机发动反冲锋,一举击溃敌人。”
    “好,把军旗拿来,孤为尔等护旗!”
    “是!”
    骑二团战旗,上绣一鸟头鹿身、肋生双翼、头角峥嵘之飞廉。
    朱常瀛一把抓过旗杆,这旗杆就是一根长有四米的旗枪,只不过多了一面旗帜。
    寻了片开阔地,朱常瀛圈马立定,手持旗枪昂然肃立,身旁只几个马弁相随。
    如何提升一支军队的士气,毫无疑问,主将能够与士兵同生共死!
    朱常瀛把他们带来,就没有理由自己先溜,而且也不能走,正如他所说,将临大战,自家的王却跑了,那么骑二团的战士还会拼命么?
    何况,朱老七以为此战有的打,正是检验骑兵成果的绝佳时机。
    不就是玩命么,谁怕谁啊。
    正如他所料,当他出现并且手持战旗站立后方时,战士行走速度仿佛都增加几分,秩序也井然起来。
    半刻钟,一条火把长龙从西边快速奔来,人喊马嘶,地面震颤。
    建奴来了!
    接连失陷几座村寨,令杨古利颇为震惊。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海参崴的汉人这个时候能够渡海来攻,任谁也会这样想的,因为建州大军正要或者说正在踏平海参崴。
    这特酿的真是见了鬼。
    而这伙汉人的暴行更令他愤怒,也令整个蜚悠城沸腾。无他,太过狠毒,大军所过,财物清空,人口清空,什么都没了。
    女直人不是没有过这样的遭遇,当年的李成梁曾经这么干过,但那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而今的建州已非吴下阿蒙,不说同大明对着干,但也都是欺负旁人,属于一方霸主的存在。这突然间被一伙大明草寇屡屡羞辱,自信心被践踏,如何不怒?
    群情激愤,也不需杨古利征召,诸多家族自行集结,一个上午便聚集起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
    今日午时许,杨古利领兵七百奔赴老孟寨,结果半路得知川山寨遇袭,便转道赶往川山。到了川山,又得知乌鲁寨遇袭,可把杨古利气的发疯,诅咒发誓要把这伙尼堪赶尽杀绝。
    不过这一次,杨古利没有赶去乌鲁,去干嘛,给人收尸么?而是寻着踪迹一路追赶,半路正遇着逃难的巴彦寨寨民。
    寨民一通哭诉,把个杨古利气得眼珠子通红,而整支建州队伍也如行将点燃的炮仗,愤怒值飙升至极点。
    马不停蹄,于晚八时左右赶至巴彦寨。
    杨古利勒住战马,眼见巴彦寨火把处处,亮如白昼,那伙尼堪竟然没有跑,而是临阵以待,摆开一决雌雄的架势。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长枪摇摇一指。
    “杀!”
    说话间,十数匹战马前出,战马奔腾间,骑兵甩动套马索。套马索如同长了眼睛,准确无误的套在栅栏立柱上。骑兵双手一收一带,随即打马转身,为首骑兵一声大喊,十数匹战马一齐狂奔发力。老大一片栅栏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塌!
    项鹏飞眼眉挑了挑,旋即下令。“各自隐避,散兵接敌!”
    话音刚落,沿着寨门布设的阵列线顷刻间散开,三五人一小队,各寻建筑物隐藏起来。
    项鹏飞则调转马头,加入骑兵阵列,严阵以待。
    “我建州勇士听令,为族人报仇的机会到了”
    “跟着我,杀!”
    “杀!”
    “杀啊!”
    “杀光尼堪,报仇雪耻!”
    转瞬,马蹄狂飙,如洪流般冲向巴彦寨。
    炮兵队长估算着距离,眼见敌人进入射程,旋即令旗下挥。
    “放!”
    三斤小炮也是炮,四门小炮并作一排,随着几声巨响,葡萄弹倾泻而出。
    这种弹药,后世称霰弹,霰弹枪一喷一大片,火炮也如是,几炮打出如同天女散花。炮子所至,人仰马翻。
    狭窄通道上,建州兵人马拥挤,各自相距甚至不足半米,死伤惨烈。
    然而冲锋的队伍没有丝毫迟滞,愤怒值飙升至极点的建州兵如同野兽出笼,十几个呼吸便冲入寨子。
    火铳同弓箭同时爆发,墙角窗口,时有火光闪烁,而建州军则还以箭矢。
    瀛州战士躲藏在暗处,朱常瀛看不到有多少人倒下,但建奴左冲右突中的损失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纵深约四百米的寨子,他的前方是两连240名骑兵,骑兵阵列距离寨门不足三百米。而寨门处正在激烈战斗着。
    焦灼中,又一轮火炮打响。然而建奴却冲锋如常,甚至更加猛烈,硬生生扛住火炮同两侧夹击,主力不顾一切的冲向战旗所在。
    建奴冲锋间,一波箭雨倾洒入骑兵队列,数匹战马哀嚎着倒地。
    项鹏飞压住阵脚,旗枪平端。
    “杀!”
    几乎与此同时,隐藏在寨外的姚定邦率队从密林中冲出,从敌军背后发起突击。
    战马嘶鸣,血肉横飞,马与马相撞,人与人刀剑相加。
    两方骑兵拥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长枪用尽便挥舞战斧马刀,时而爆出手铳火光同弓弩寒光,任何手段任何方法,总之对方要去死!
    战争到了最后,就是乱战,终究是要个人以命相搏。一方没有退路一方满腔仇恨。朱常瀛挽了一个枪花,卷起战旗。
    “杀!”
    一声歇斯底里吼叫,主场赢率领瀛州军最后一波人冲入战场。
    挺枪冲刺,一枪戳入敌人胸膛,巨大的惯性令那人栽倒马下,长枪也随之脱手。
    朱常瀛从马鞍侧抽出金瓜,顺势砸向一人面门。
    那人斜身躲过,金瓜砸在肩膀,一声哀嚎载于马下。
    与此同时,一枚箭矢透过重重人群,正中朱常瀛腋下,令他身体晃了几晃,胃中一阵翻涌。
    金瓜,是朱老七最为喜爱的武器,四尺铁柄,尖端有利刃,利刃之下有拳头大小雕刻如南瓜状的实心铁球。
    一锤砸下去,两层棉甲也会脏腑移位,死期不远。如果砸到脑袋,那就更加漂亮,脑浆子四射,如花一样绽放。
    战场中,杀死敌人就是最大的快乐,没有之一。
    一路打杀,这个时候的朱老七如同杀神,一米八几的身高百六十斤的体重,金瓜飞舞,在战场上就如同巨灵神一般的存在。
    这个时候,任何命令都是苍白的,耳边只有厮杀声,眼前只有敌人的狰狞面容。
    嗖的一声,朱常瀛低头,一支箭矢砸在头盔上,令他眼前一黑。
    甩了甩脑袋,朱常瀛透过战场间隙,望见一人正在收弓,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朱常瀛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从贴身护卫手中抢过长枪,单臂用力,长枪如离弦之箭,刺向那双阴冷的眸子。
    “杀!”
    “杀!”
    一枪不中,朱常瀛提马前冲。这厮就是杨古利,绝对错不了。就如同他一般,众星捧月,一群护卫环绕,不是统帅还能是谁?
    眼见接敌,又一支箭矢飞来,朱常瀛以左手臂盾抵挡,从腰间抽出火铳予以还击,那人应声栽倒,
    战马交错,对面触手可及之人就是敌军统帅。
    “死!”
    朱常瀛从腰间抽出手铳,抬手击发。火光一闪,一人应声惨叫。
    可惜,栽于马下的只是一名护卫。
    杨古利不曾想尼堪中竟有这般勇将,而见这人有众多护卫,便知此人乃尼堪首领,杀心更重。
    两支冷箭被这人躲过,如今敌首近在眼前,如何肯放过。
    双腿夹紧战马,双手握紧马叉,奋力刺去。
    所谓马叉,就是三股钢叉,可挡可刺,建奴最爱。
    朱常瀛眼疾手快,抡起金瓜挑开马叉,左手探出正好拽住杨古利衣领。
    战马交错,二人武器齐齐脱手,扭打中双双落马。
    二人皆身穿重甲,落地也没有松开,相互撕扯殴打。这就拼了老命。
    杨古利老于战斗,但却年过四旬,体力早已过了巅峰。
    朱常瀛虽然很少搏命,但却从未惧过,且年轻气旺,身大力猛。
    短暂撕扯,朱老七便占据上风,骑在杨古利身上,左手臂盾疯狂捶打杨古利面颊。
    后金头盔,面颊两侧有鱼鳞铁叶,这玩意具备一定防护性,但如此近距离捶打,其防护性也就相当于没有。
    也不知捶打了多少下,总之朱常瀛前胸脸上溅满血迹,如同厉鬼。
    而身下之人的脑袋,则几乎被锤扁,颌骨都碎成了渣,就完全没了人模样。
    围绕着他们两个,无数人在舍生忘死。
    当朱常瀛站起身,捡起一把战刀几下砍掉杨古利的脑袋时,也就代表这场战斗结束了。
    侵略者胜利,反抗者的末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