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安南郑氏
作者:河边鹅卵石   家父万历爷最新章节     
    陈指挥最近有了新乐趣,读书!
    好吧,虽然大字不认识一个,但这并不影响他乐于读书,勇于求学的伟大志向。
    这本书名《花荫露》,讲述一个丧父青年如何虚心向驴道士求学并贴心照顾亡父遗孀们的故事。
    有图有乐趣,情节跌宕起伏,内容生动活泼。
    昨夜书房,陈指挥奋发图强,同一妾一仆仔细研磨了一番画中故事,就觉意犹未尽,有些体位不得精髓,有待进步。也不用等晚上了,要不现在就试一试?
    正当陈指挥纠结于点选哪个小妾时,老管家推门走了进来。
    “大老爷,去下龙湾的船还没有回来,老奴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几个刁奴,办事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陈指挥的山羊胡动了动,怒道,“能出什么事,下龙湾鸟不拉屎的地方,便海盗都不去,定是在哪里被女人的肚皮黏住了,回来定要一顿好打!”
    老管家唯唯诺诺,“大老爷说的是,等回来,老奴就收拾他们。不过这事确实透着古怪,往常一个来回十日尽够用了,但这都过了半月,一点消息也没有。大老爷,还是派人去看看,稳妥一些。”
    “这等琐事你也不要来烦我,只管安排就是了。”陈指挥不耐烦道,“对了,你去把余娘叫来,老爷我昨日还未尽兴,今日非要抽她千八百次不可。”
    余娘......大老爷新纳的一房小妾,骚气迎风八百里,眼前走过,石板路都水润润的,确实是个尤物。
    请过余娘,老管家总觉心中不安,就准备亲自去军营跑一趟,安排心腹人前去下龙湾查看。此事有些麻烦,朝里禁止私自开矿,虽说大老爷朝中有人,但还是小心为妙。
    边胡思乱想边走,忽听府门外人喊马嘶,片刻间,又响起沉重的砸门声。
    这特酿是哪个吃了熊胆了,敢砸指挥大人家的门?
    老管家怒气冲冲,正待破口大骂。
    却万万没有想到,房门被撞开,一头战象破门,紧接着,大量军兵一拥而入,手握武器,来意不善。
    老管家险些吓尿,暗道这是有兵变么?待看清战象上端坐之人,老管家更怕了,就还不如有兵变,膝盖一软,跪地唱喏。
    “老奴拜见万郡公。”
    “陈大成呢,叫他滚过来见我!”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请我家大人。”
    老管家一句也不敢多问,起身就往内宅跑。
    万郡公是哪个?都元帅总国政尚父郑松的亲儿子!权势滔天,不可一世,郑家的话,比皇帝还要管用,也是陈大成所谓的背后靠山。
    老管家连滚带爬跑到后宅,一头撞开房门。
    房中热气升腾,骚气呛人鼻息,两个赤条条的白肉正在驴拉磨,还有个丫鬟在旁辅助驾驶。
    驾驶员直接懵掉,斜眼怒视,豪车气息不稳,啊呀一声栽倒在地。
    “我的大老爷,出大事了,天要塌!”
    “你个老东西,找死么?”陈大成绰起茶杯就砸。
    茶杯咔嚓一声碎裂,老管家只是不理,惶急道,“万郡公来了,带兵来的,我的大老爷,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啊,您快着点吧,再晚,府邸都让万郡公拆了!”
    “什么?”陈大成那条肉霎那间软了下来,“快!快!我衣服呢,骚婆娘,你害惨了我!”
    草草穿了衣服,陈大成踉踉跄跄向外跑。
    来到前院,不由傻眼,看阵势肯定不是来恭喜的,倒像是来抄家灭门。
    “下官.....下官参见万郡公。”
    郑椿下了战象,一双冷眼看向陈大成。
    “青天白日不在府衙,你在家里做什么?”
    陈大成欲哭无泪,嗫嚅道,“下官身体不适,不不,下官有罪,请万郡公恕罪。”
    郑椿冷哼一声,径直走入客厅,端坐主位,陈大成莫名所以,不知所措,亲自斟茶伺候着。
    “你可知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大成脑瓜子疯狂转动,奈何脑子里只有两条肉,其他一概不知。
    “安邦镇地处偏僻,消息闭塞,还请万郡公点拨。”
    “点拨个屁,这事就发生在你的治下!”
    郑椿似有无穷怒火,起身抬脚,将陈大指挥踹了一个大马趴。
    “我问你,永安州呢?扶安侯都勇呢?你知不知道,我大黎朝的永安,丢了!都勇战死,几千勇士,逃回来不足百人?”
    “啊?这这......这不可能!”陈大成结结巴巴道,“月前,下官刚刚送去一批物资,都勇回信言说一切如常,不曾有异啊。”
    “蠢材!蠢材!若不是看在你妹妹面上,一刀砍了你!”
    郑椿满腔怒气无处可发,对着陈大成又踹了几脚,直踢的这厮学狗叫。
    “消息都传到东京了,你身为边塞主将竟全然不知,我真是瞎了眼!”
    打够了,也累了,郑椿重新落座,气喘吁吁道,“平安王说了,若是不能拿回永安,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丢海里喂鱼。我原想着救你一命,现在看,你死不足惜,原来你当真什么也不知!”
    陈大指挥怂了,如一坨腐烂的臭肉瘫在地上,虽然不学无术,但郑主的野心他还是知道的,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当代曹阿瞒,心心念念着要恢复大越故土。而所谓的大越国,中原史书中称南汉,其疆域涵盖两广交趾。
    这也不奇怪,任何一个族群都会拿最牛璧的祖宗来说话,没出息的被果断忽略了,但其实,南汉的统治集团同交趾人一毛钱的血缘关系也没有,老东西认错了祖宗。
    无论怎么说,永安州的陷落阻断了郑主的雄心野望,问题大条了。
    话说大明好歹是区域霸主,他怎么敢?
    自从宣祖从交趾撤军,中原王朝的威严在安南就荡然无存了,其史书将大明军描绘的残暴卑鄙,不堪一击,而宣祖则是哭着喊着叫爸爸向交趾求和的。差不多就这个意思,虚假宣传,价值观绑定,忽悠精英阶层轻视大明、仇恨大明,以至于历代交趾统治者上位后对大明表明各种不服已成稳固其统治的惯常手段!
    “万郡公,万郡公,看在我妹妹尽心竭力侍奉您的份上,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啊。”
    陈大指挥磕头如捣蒜,把脑袋都要磕碎掉。
    “救你?”郑椿冷冷道,“我怕不只是你,便我也要大难临头!我叫都勇那厮不要深入大明内地,他偏不听,结果一朝丧命,还把永安州丢了。你知道是谁动的手么?是那个大明瀛王的军队,狗娘养的瀛王!”
    “瀛王?”陈大成脑袋有点懵,大明的王爷什么时候能出来打架了?
    “瀛王,你也不知道?”
    郑椿血气又一次上头,起身咣咣咣踹了几脚,呵斥道,“你都在干什么,只知道傻吃憨睡么?”
    陈大成倍感委屈,这就不能说话啦,早上真是应该看看黄历,今日不宜居家近女色啊。
    “把你的人都派出去,巡海!老子要明军的详细情报!”
    郑椿一顿操作猛如虎,把个陈大成吓的屁滚尿流,急忙吩咐左右前去传令,这边又亲自伺候着郑椿入住。
    还是那套小院,院里还是那位余娘,收拾的相比之前更艳丽几分。
    ......
    朱常瀛就纳了闷,想不通,安南的海防竟这般松懈么?
    自打扣住前来取矿的船只,这都半个月了,巡逻船只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往来防城的运输船又走了一个来回,也不见有人拦截。
    虽然海中没有威胁,但危险的苗头还是出现了。
    下龙湾北四里有一条山中小径,自新安州州城直通安南腹地,偶有行人过往。
    坏事就坏在这条山路上,瀛州军这边没人知道,岑大寿巡山,探知这条小径时,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这么多的船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放火烧山,但凡有人路过就没有看不见的道理。设路障立据点,阻断通行,但还是晚了一步,岑大寿辖下的土兵在山中发现一些不寻常痕迹,疑似有人潜伏窥探。
    茫茫大山,隐藏多少人都不是问题,雨林猴子的韧性不容小觑,不要说现在的瀛州军,就是将来的大漂亮军,飞机大炮一起上也没能奈何这群猴子,天朝军也是打完就走,绝不逗留。
    历史在后,朱常瀛不敢大意,最终否决了各部要求扩大控制范围,甚至跑去北岸开垦土地的想法,专心经营两座半岛。
    夜风徐徐,月上半空,朱常瀛方才回转营帐。
    琐事繁多,此次行动不仅仅包括军事,而是军民商混杂,各有任务,千头万绪的。
    就在刚刚,他在临时医馆逗留了一会儿,天气炎热又急着赶工,许多人中了暑气,就还有跑肚拉稀疑似疟疾的。尽管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禁止喝生水吃冷食,却总有人不听劝,总有傻憨憨不以为然。要去看看,安慰几句责骂几句劝勉几句,这是作秀也是真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移风易俗怎么就这么的难!
    营帐一角安放着长条形浴桶,水汽氤氲,古怪但并不难闻的味道飘散着。
    这是瀛州大医配置的解暑药剂,不是口服,而是拿来擦身体泡澡,里边有薄荷艾草等等,泡过之后驱蚊又清爽。
    两名衣着简约的少女见主人进来,紧忙万福施礼,而后垫着脚为朱常瀛宽衣解带。
    女人的手很粗糙,布满老茧,但触感并无不适。
    她们是那群安南流徒中最出挑的两个,面容虽称不上绝色但稍稍打扮也是中人之姿,举止也绝非寻常门户出身。显然,这样的女人不可能逃过监工的魔爪,然而肉体并没能为她们换来安逸,被玩弄之后还是要拿着鹤嘴锄去刨矿。
    阮开芳这个狗东西还是很有前途的,上任第二日便将两个女人洗洗涮涮送了过来。
    药浴过后,朱常瀛一身清爽,披着薄衫坐在帐下批阅奏报。
    两个女人也不避人,脱光了钻进浴桶里继续泡,也不敢作声,半个脑袋露出木桶外,安静的看着烛光下的小主人。
    有点恼人,但朱常瀛忍了,两个小聪明发现这浴汤是个宝贝,泡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蚊虫不沾身,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朱常瀛摇头笑了笑,对帐外喊道,“把阮开芳叫过来。”
    不一会儿,阮开芳被卫兵带进门,见帐中场景面色一怔,随即目不斜视,正襟跪地。
    “学生参见殿下。”
    这段时间,阮开芳早就知道正主是谁,越发的恭敬,不敢心生他想。
    “你前番言说新安州州城人口不足两千,情况属实。如今孤欲拿下新安,你可有良策?”
    阮开芳神情一振,仇恨的目光一闪而过。
    “殿下,新安州城小人稀,乡间几十里不见人烟,取之易如反掌。”
    读书人就是这个调调,总是喜欢拿捏一下,仿佛不如此就不能体现出自身的重要性。
    “哦?你仔细说一说。”
    “其一,新安兵少。之前天军所灭流贼都勇,原本驻防新安,如今被灭,则新安几无兵可用。其二,新安百姓大多为伪黎朝廷发配来的流徒,对伪朝恨之入骨,天军既来,必然群起响应。其三,大明军海船如同巨鲲,见者无不心生惧怕,两股颤颤,新安纵然负隅顽抗,其兵必不为所用。”
    朱常瀛玩味的看向阮开芳,“你说的似乎有理,但仔细听来却好似什么都没有说。阮开芳,你听清楚我的问题了么?”
    “殿下莫急,学生还有话要讲。”阮开芳不紧不慢说道,“拿下新安对殿下来说易如反掌,就如永乐年天兵入交趾,势如破竹,然而为何宣德年间天军放弃交趾,退回大明了呢?殿下是否有想过此中缘由?”
    朱常瀛冷冷道,“你想说什么,诋毁先皇?”
    “不敢!”阮开芳匍匐在地,畅声道,“学生以为,当初大明武将对交趾杀戮过重,文官对交趾太贪,百姓对交趾太傲。有三者在,交趾百姓视上国官民如仇寇,又如何能平定呢。学生斗胆,请殿下与新安士绅百姓约法三章,不夺田,不侵宅,减租税。若能如此,学生愿奉殿下手谕前往新安招安流徒,届时里应外合,州城唾手可得。”
    这个回答比较令人满意,想了想,朱常瀛淡淡一笑。
    “去办吧,选几个妥帖的常随,拿足路费。告诉那些流徒,只要真心归顺,就是我大明子民,过往种种盖不追究,有功则另有赏赐。孤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