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就强推了,你咬我?
作者:河边鹅卵石   家父万历爷最新章节     
    一艘快船停靠在鼓浪屿码头,信使飞奔入王府别院。
    朱常瀛打开皇帝御批过的奏本,略微忐忑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皇帝,还是想搏一搏的,只是张太岳之后,手中已经没了那把锋利的屠刀。
    朱常瀛时而会想,皇帝老子当真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么?
    摇了摇头,朱常瀛不去想这个他此刻完全不能把控的问题,放眼当下。
    《福建商税疏》过审,终于可以付诸实施了!
    意外之喜,还有一份广州市舶司的任命状。
    好吧,似乎没有看到内阁票拟的痕迹,程序上有点不合法。但这不是重点,我大明朝派下的税监都是太监,万历一朝从来也没有被票拟困扰过。
    广州市舶司先放在一旁,《妾婢税》可以拿出来秀一秀了。但在这之前,还是要把福利先放出去。
    当日,数艘快船驶离鼓浪屿港口,通告诸府县,发福利啦,赶快派人来福建银行提银子!
    与此同时,照会自巡抚以下省府州县长官前来鼓浪屿王府,有重要国事相商!
    税收这种国家大事,是没办法搞突然袭击的,与之前三项附加税不同,车也好店也好,都是实物,即便没有府县配合,也勉强能搞,但《妾婢税》却是有关‘人’的,严格来说属于财产税,这玩意打击面太大,没有地方官府的配合则推行艰难。
    《妾婢税》并没有对官老爷下手,也没有对有功名在身的‘士’下手,朱常瀛暗暗揣测还是有可能寻求到支持的。
    朱常瀛这样想也便这样做了。
    各地官员陆续到来,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喜悦,钱财是一方面,皇帝的批文对福建官员也给予了勉励同褒奖。
    这真不容易,皇帝已经多少年不曾有一封旨意下发地方了,这让沉寂多年的官场泛起一点点涟漪,咱家皇帝又奋发向上了么?但《妾婢税》是怎么回事?
    可惜这份奏折没有附页,这让官员们感到一丝丝不安。
    朱常瀛带着漳泉二府官员玩乐两天,终于等到福建巡抚陈子贞风尘仆仆赶来。
    老头一脸凝重,看来已经得悉有关《妾婢税》的详细消息。
    刚刚将老头迎进王府别院,陈子贞就急不可耐的诘问,“殿下何故如此啊,之前为何不同臣等商议一番?”
    朱常瀛认错态度良好,“是孤王的疏忽,这也是本次请诸位前来的目的,商议如何推行《妾婢税》一事。”
    “此举万万不可啊!”陈子贞苦口婆心说道,“如今小富之家,或多或少都养几个丫鬟小厮,更不要说那些世家大族,子嗣绵延,妾室婢女几十近百,这些人皆是我朝之根本啊。国本撼动,田赋无所出,福建无宁日矣!”
    “莫急!”
    朱常瀛示意秘书人员手拿着一沓文书,分发众人。
    这是一份告示,经过广泛调查,几经商讨,朱常瀛亲自执笔。
    告示
    《大明律》有制:“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即放归家。”
    今,多有庶民违律纳妾,宠妾辱妻,藐视纲常,玷污圣人之道,渐成陋俗。为重塑纲常伦理,劝民归以正途,使伦常有序,家室和睦,修身齐家。
    其令:凡庶民纳妾者,限期赴户籍所在州县上缴税金。
    纳妾一,税银15两;纳妾二,税银45两;纳妾三,税银135两,以此三倍增。不欲缴纳者,见令即放妾归家。逾期不税又不放者,罚以税银三倍,笞40!再犯而不改者,流放南洋!
    畜养外室、假名义女、通房婢女,皆以妾论之。
    庶民年满40而无子纳妾者,不在此例。
    《大明律》有制:“庶民之家存养奴婢者,杖一百,即放从良。”
    今,多有庶民违律畜养婢女,少者三五人,多者数百人。而婢女者,多为从良家拐骗诱买。贩卖论死,购买者亦不可姑息纵容,恶行昭彰,天理难容。
    其令:凡庶民养婢女者,限期赴户籍所在州县上缴税金。
    养婢一,税银5两;养婢二,税银10两;养婢三,税银15两,以此类推。不欲缴纳者,见令即放从良。逾期不税又不放者,罚以税银三倍,笞40!再犯而不改者,流放南洋!
    假名养女姻亲甥女,皆以婢女论之。
    或云:家有老幼需照料者何如?约定契约年限雇佣亦不为罪,但此为雇工,等同良民,不可以奴婢论之。凡契约,年期需在5年以内,违者无效。
    无论妾婢,若有为诱拐蒙骗不得已而为之者,见令而主家不放,则主家以贩卖人口论罪,限期之内放归,则不以论罪。
    逾期违令者,四邻乡亲密告有赏,可得罚金之三成。诬告者等罪!
    此令7月1日昭告,9月1日颁行,布告四方,咸使闻之。
    提督福建商矿两税,大明瀛王谕令!
    短暂宁静,满屋哗然,福建官员就没有一个不脸色大变的。
    这特酿也太苟了,家里养几个妾室调剂生活,养几个婢女暖床叠被,这又怎么了?居然也能被这位混蛋皇子惦记上。
    “诸位国之栋梁,朝廷肱骨!”朱常瀛锐利的眼神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孤王就问问大家,我《大明律》是不是明文规定如此?”
    ......无人应答。
    朱常瀛转头看向那位美称‘铁面判官’的福州府推官周顺昌。
    “景文先生熟知我朝律法,执法如山,刚直不阿,可否告知孤王,这份告示所引用法条是否有误?”
    周顺昌微微沉吟,回道,“确然无误,无可辩驳。但法条明列笞刑,从未列明以钱财免罪!”
    “鞭笞或者罚银,违法者可以自选!”朱常瀛冷声道,“国法就是国法,难道人人如此,诸位就不闻不问了么?相比于鞭笞,孤王已经给这些违逆国法之人留了颜面,且还给了2个月期限。诸位都是我大明官员,饱读诗书,若有法不依,执法不严,朝廷何来威严,百姓何来敬畏?还是说诸位本身就立身不正,视法度如儿戏?”
    “殿下可有想过那些妾室婢女一旦为主家所弃,是何下场?”
    朱常瀛看向泉州知府姜志礼,“请讲!”
    “她们会被转卖,青楼、勾栏、贫贱之家!反不如在主家能有口安稳饭吃!”
    朱常瀛眉眼倒竖,“这般肆意买卖人口,可有违法度?”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怎可拘泥于成法?”姜志礼争辩道,“家奴泛滥,内中原因多多,若强推此令,则富家无人可用,贫者沦为流民,这福建就要大乱了啊。”
    “怎会大乱?”朱常瀛面色一哂,“你所说的原因,无非土地兼并,富户纳良为奴,前者得了钱粮后者免了徭役,渐次以往,良民愈少家奴愈多,国家税收一日少过一日,小民之家负担一日多过一日,富豪之家却钟鸣鼎食,妾婢如云。诸位饱读诗书,自是比我要清楚历朝历代如何亡国的。当然,这都不关你等的事,届时掉脑袋的是我朱家人。皇帝轮流做,今年到谁家,横竖都需要读书人治国,皇帝谁去做又有什么关系呢?诸位都是这般想法吧?”
    “老臣死罪!”
    “臣等无能!”
    “殿下,殿下,何其有如此诛心之言?”
    “我等学圣人之道,忠君爱国......”
    说话间,福建的官便跪下一大片,有人恼有人哭有人扯开嗓门表忠心,哭哭啼啼,乌七八糟。
    朱常瀛默不作声,就淡淡的看着,闹着闹着,场景也就重新安静下来。
    没人来劝,闹也没有意思。
    “都坐下吧,没必要如此。”朱常瀛淡淡道,“今日,孤原本是同诸位商议如何征收此税的,原想着也同其他商税一般,以442比例分配。既然诸位人人反对,那只有孤王自己来了,不过诸位可听清楚了,到了那时,收上来多少孤王就上缴多少,一分一毫也不会留给地方!对了,孤王还调来一个千户的兵力,都放心,出不了乱子!借诸位之口转告各地乡豪,谁若胆敢以身试法,孤王不介意担下骂名,血溅五步!”
    陈子贞愕然,旋即失声道,“殿下,殿下,老夫已经明了殿下之意,但国策怎可如此草率?请容老臣上奏朝廷,若朝堂廷议通过,老臣自当倾力而为。”
    陈子贞的话就是一个信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之无人同意,直把太祖爷的祖制当成了屁。
    朱常瀛再一次成功把整个福建官场逼到了对立面。
    摇了摇头,朱常瀛冷笑道,“晚了,就在此刻,告示想必已经贴遍沿海几府,而内陆几府,也就在这两日!《妾婢税》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