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舱内部中踱步而出的男人，脸孔俊美，身形颀长，粗布麻衣下摆扬起，冰冷而不近人情，冷漠地看着他们互动。
“姜秋。”
两个字声音很淡，却很清晰落入姜秋耳中，她侧过身看到陆策，见他气质孤傲矜贵，神情疏淡又冷漠，他平时一贯这个表情，但今天看着格外的冷。
姜秋：“你发癫吗，什么表情，我欠你钱啊？”
众人看着陆策，如同一尊冰冷高贵的神，但自从姜秋此言一出，直接戳破了他整个冰冷的外壳，赋予他绝对的生机。
陆策瞪她：“你太过分了。”
“真搞笑，你冷着一张脸，还我太过分。”姜秋凑近他给他胳膊一拳，又指着他警告，“你别仗着我对你好得寸进尺啊。”
陆策表面冰冷，内里不知为何心花怒放，压抑着要往上扬的嘴角跟她说：“这里有一个船员曾经被我父亲所救，我能带你去看书，走吧。”
“现在？学习？”
“去不去？”
“去！”
要知道现在的一本三字经都得要一两银子，读书的门槛有多高可想而知，家里只要放着有几十本书都能叫做耕读之家。
现在船舱内有书，姜秋自然不会放过。
省钱就是赚钱啊！
陆明月也跟着去，父亲曾经说过，一个好的将领，具备的能力绝对不仅仅是功夫高，还得具备一定的谋略能力，识字，懂兵法，这是必要条件！
她识得的字挺多。
但兵法读的很少。
主要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太小读兵法没意义，得去一趟战场，更好的观摩当地的情况，见识怎么打仗，才能更好的去领略兵法当中的意义，不然就是纸上谈兵。
也不知这船舱内有没有兵法，陆明月真的很期待。
船内的确有书籍，数量极少，就是简单的三百千，以及两三本游记和话本，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见到一本，不过倒是有一本律法。
姜秋当即拿了东梁律法：“我想读这个！”
“可以。”
陆策颔首。
陆明月则是有些失望。
她早已熟读三百千，对这些没多大兴致：“小叔叔小婶婶，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陆策出门时，给房门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免得有人擅闯，造成他母亲和遥儿的意外。
“好。”
等陆策把陆明月送回去，见姜秋读律法读的津津有味，他坐在她一侧，询问道：“你对律法很感兴趣？”
“嗯，咱们是庶民，最好的出路就是从商，那我必须要做到熟读律法，才能保护自己。”
陆策忽然想起他外公。
逐渐隐退在人前的一个传奇人物。
他熟读朝廷律例，又利用朝廷律例的漏洞敛财牟利，通晓各个地方的民风习俗，了解朝廷官员之间的党系纠纷，熟谙地方乡绅盘根错节的关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短短几十年间，积累下万贯家财，发现有乱世征兆，早早挖掘其他国家商机，默默地将钱财转移的同时，又收割大批大批的财产。
外祖父曾经说过：越想要利用它，越要了解它。越想要规避它，越要了解它！
他的想法和姜秋倒是不谋而合。
“你想做些什么？”
“唔。保密。”
姜秋对他展颜一笑，捧着书本笑眯眯地问：“五哥，给我讲解一下这条律令的意义呗。”
她指的正好是女子偷情后的罪罚。
陆策：“……”
他郁闷看了姜秋半晌。
给她讲解起来。
“东梁国民风开放，多亏了开国皇后，她看不惯女子一直被约束，更讨厌女子偷情之后的浸猪笼，因此东梁国女子偷情后只需要杖责二十，至于要不要和离，要看夫妻双方的意见。”
“那男子偷情呢？”
姜秋问。
陆策默。
姜秋追问：“你觉得男子偷情了应当如何？”
陆策：“视情况而定。”
“怎么定？”
“钱财，若是仅仅只是偷情，二十杖则足矣，若是花了家中的银两，男方补偿双倍给女方，许多人都说，成婚之后很难有日久天长的爱情，届时银两便是最重要的。”
身为男人，陆策又在军营里生活过，清楚很同性劣根性，偷情就是一种刺激，完全没有道德上面的批判，他们肆意的享受着人生，明明都是人，和女子截然不同。
姜秋看他并没有敷衍，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也就放过他，但并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因为陆策对女子宽容高看他一眼。
本应如此的事情，没必要冠以美德。
她继续了解着东梁律，倒是对陆策熟知律法的能耐感到佩服：“你从小就学这些吗？”
“我父亲自幼上山砍柴，下地干活，没有办法读书识字，等有了我们之后，就觉得读书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让我们必须闻鸡起舞，卯时起床，文武都得抓，因此我们的夫子很多，教习各种的都有。”
陆策想到他自幼想尽办法赖床就感觉好笑：“我父亲对我和兄长都十分严厉，酷爱以棍棒教育。”
“那你和你兄长岂不是很怕他？”姜秋好奇问。
“我娘在的时候就不怕，我娘不在就特别怕，我父亲可能就是铁汉柔情吧，对我母亲百般宠爱，把我母亲捧在手心里，事事周到。”
“公公真好。”
姜秋都觉得钱氏恋爱脑是有原因的。
被一个万人敬仰的人捧在手心里宠爱，谁能抵抗得住啊？
陆策问：“假如有那么一个人宠爱着你，你会不会很感动？”
“会，但不会陷于其中。”姜秋瞬间从粉红泡泡里抽离。
陆策挑眉：“为何？”
“没有为什么吧，他有他的价值，我有我的价值，相比一个人宠爱着另一个人，我更希望是并肩而行，或者是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当一个人身上散发着自身魅力时，是闪闪发光的，也能感染到其他人的，爱情更多时候是一次又一次的爱上对方，我如果很爱他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好好爱自己，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也能一次又一次的爱上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