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日,深夜还是略微有些冷的。
吴良行从眠花苑里出来,几个平日里经常喝酒的兄弟还在调侃他:“良行兄,你这样不行啊,你家里那位太太不是挺漂亮的吗,你怎么还能被这院子里的女人叫出来。”
吴良行不多说,把旁边的女子往怀里揽了揽,“李坚你何必酸我,难道你没有太太吗。”又对着旁边的黄包车招手:“桐花巷。”
眠花苑距离桐花巷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向来是本县男人最喜欢的地方,里面的女子大多是来自江南的娇柔妩媚,老板非常会做生意,有时会引进一些其他地方的女子过来,给熟客人增加些趣味,所以在云水县一开数年,生意兴隆。
“吴爷,到了。”车夫一声叫喊,停了下来。
吴良行随手扔出去一些零钱,揽着女子下了车,一路走到一处院落前。守夜的婆子看着主人过来,连忙起来:“少爷,您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嗨,少夫人要是知道了,您也不怕她闹,这又是谁家的姑娘。”
吴良行抛了个眼神给她:“郭嫂,不要多话,她呢?这几天没闹腾吧?”
“闹倒是没闹,但是老夫人说了,让您别把人逼急了,少夫人娘家还有人呢。”郭嫂帮着把人扶进去,看着旁边的女子妖妖娆娆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家少爷好好的一个人就是被这些来路不明的女子给带坏了,“少爷哦,我打发她出去吧,您要是对少夫人不满意,带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回来嘛,天天和这些人混,唉。”
那女子还要给自己申辩两句,却是被吴良行扔出的一块大洋堵住了嘴:“赶紧走吧,也是我今晚喝多了,才把你带了回来。出去叫个车回去。”
吴良行自己拧干了帕子洗脸,一边问道:“郭嫂,最近家里有什么事情没有?池家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郭嫂给主人倒上水,麻利的回应:“那边还能有什么动静,要有早有了。池家老爷二十几年前就不知所踪了,只怕已经不知道死在了哪里。老太太自从儿子进了狱中,就一病不起了。只是…”
吴良行看着她欲言又止:“只是什么?”
郭嫂:“老夫人说了,让您还是多少顾着些少夫人的颜面,毕竟池家的房子和地都还能值些钱,池少爷若是死在里头,就该咱家少夫人继承这些了。您若是太过下她的面子,只怕她到时候不肯配合把这些东西……”
吴良行一声冷笑:“到时候只怕就由不得她了。母亲还说什么了?”
“老夫人说,您结婚好几年了,也该添个孩子了,少夫人要是有个孩子,也能收心。”郭嫂把老太太的原话说出来,“少夫人读过书,也会管家。你们要是生个孩子,以后她也能全心全意的帮你,你在外头偶尔玩一下,她也不会说你什么。”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不必再说了,都好几年了,要生早生出来了。”吴良行不耐烦的打断,“还有别的没有?”
郭嫂仔细想了想:“好像上海那边有信来,信在老夫人那里。您看您是过去看还是?”
吴良行看了眼手表:“我母亲睡下了吗?”
“好像没有,但是我是半小时前去过的。”郭嫂小心的看着主人的脸色,“您要过去吗?”
吴良行揉揉太阳穴,在躺椅上躺下:“你去帮我拿过来吧,我去了只怕我母亲还得起来。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带上。”
“诶。”
吴良行想着自己的饼干厂,又想着监狱里的池经年,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已经快三个月了,他应该熬不了多久了,只要池净月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他不屈服。内心盘算着食品厂的进项,想着自己就快要从副经理变成经理,颇有些自得。又想到池经年,哼,会读书又怎么样,不还是得给自己做垫脚石么。
郭嫂很快重新回来,递给吴良行一封书信:“老夫人还没睡,不过她让转告您,早些休息,明天早上陪着她和少夫人一起吃了早饭才许出门。”
信里是一封请柬,是上海的一家公司邀请广合食品厂去往上海参加三月中旬的一次活动,活动地点是一家半新不旧的酒店,信上写明,如果在一个星期内报名,对方会给他们安排固定位置展示自己的产品。
吴良行琢磨起来,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是报名费不算贵,去一下也不错,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池经年的一些关系走动一下,要是能接过来,就更好了。
郭嫂看着主人不说话,也不敢弄出声音来。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是觉得站不住了,只能委婉的提醒:“少爷,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让巡逻的人看好门户,另外,明天早上七点叫醒我,我明天要去饼干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