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早已传到了宋嬷嬷和金管事的耳中,两人连忙一路小跑过来,他们这位王爷,平日待下宽容,但真生气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见宋嬷嬷与金管事来了,陆行周的火气稍微收了收,这两个人毕竟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了,从开府来就跟着他,特别是宋嬷嬷,那还是陆行周的奶娘,所以陆行周即便有火也不会随便往他们二人身上发的。
深红一见到宋嬷嬷和金管事,便哭着求他们不要将她逐出府去,她什么本事都没有,若是出了王府,她就活不成了。
金管事和宋嬷嬷在陆行周面前也不敢说话,他们哪能做得了王爷的主。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沈璃月却开口发话了:“今日金管事与宋嬷嬷都在,我再让你选一次,你是要出府去,还是要留在府中做一名普通婢女?”
深红哭着道:“奴婢做婢女,奴婢不出去,奴婢绝不能出去啊!”
沈璃月道:“留在府中也只是寻常婢女,不可能再如之前那般,你可愿意?”
深红哭道:“愿意,奴婢愿意。”
沈璃月颔首,“各位今日都听见了,深红自愿留在王府做一个寻常婢女。”
金管事和宋嬷嬷连连点头,沈璃月又对深红道:“这话是你亲口说的,日后便不可再来生事,若还有下次……”
“不会了,不会了……”深红泣不成声,一张脸都哭花了。
沈璃月点点头,“那便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沈璃月说完,抬步便往房中走,陆行周连忙跟上,一边回头叫宋嬷嬷安排晚膳送过来,他与沈璃月都还饿着呢。
陆行周有些洁癖,方才裤腿被深红拽过了,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将外裤换了,脱下的外裤也直接叫疏影拿去烧了。
陆行周小心翼翼的从屏风后头出来看着沈璃月的脸色,只见沈璃月的脸上不见喜怒,也不知她到底因为今日的事生气了没。
陆行周迟疑着开口:“今日你为何要留下她?”
陆行周原本打算趁机将深红打发了的,但沈璃月开口了,他不可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驳斥沈璃月的面子,因为他说了,这个家要交给沈璃月来当,这些事当然是都听沈璃月的。
沈璃月淡淡道:“我母亲教育过我,不可赶狗入穷巷,否则狗急了回头也得咬人。”
这道理陆行周也懂,但陆行周料想深红也没什么翻天的本事。
只见沈璃月看着陆行周继续道:“况且我留下深红,倒也不全然是因为她,还为了浅红。”
浅红如今珍绣坊做事,掌柜的说浅红一来,便将其他绣女的手艺都比下去了,毕竟浅红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一手手艺外头人还真比不上。
沈璃月留着浅红还有用,自然也不愿这时候打发了深红,她们到底是亲姐妹,深红被熠王府逐出去了,浅红那边心里怕也不会舒服。
“好吧。”陆行周点头,知道沈璃月自有安排,便也不再去管了,深红虽然留在王府,但有宋嬷嬷和金管事看着,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深红哭得两只眼睛如核桃一般的回了房,过去她和浅红同住,是与其他粗使丫头分开的,但如今浅红也搬走了,宋嬷嬷便叫她搬去与其他粗使丫头同住了。
深红没吃饭,此刻又累又饿,但更难受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她从没想过王爷会那般绝情,但就是这样,她也不怪王爷的,深红依然觉得王爷如今会这样,还是沈璃月在背后捣鬼的缘故。
深红回来并没有人理她,她也不愿搭理别人,径自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外衣都不想脱,掀开被子就想躺进去。
可深红掀开被子,却发现床铺上被人泼了一大盆水,深红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出声问道:“是谁干的!”
耳边响起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每个人都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深红。
深红被她们的眼神盯得恼羞成怒,立刻走到水缸边,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便要往那群人身上泼。
早有眼疾手快的丫头看见了,一个箭步冲上去,都是做惯了粗使活计的,那丫头力气也大,深红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贺巧儿拿住了深红的手,一扬手反将那一瓢水从深红头上淋了下去。
刚开春,天气还是很冷,尤其是入夜了之后,气温骤降,这一瓢冷水泼在深红头上,深红只觉得刺骨的凉意往她的棉衣里钻。
众人看见这幅场景哄堂大笑,还有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该!”
方才深红在外头闹出的动静不小,碍着王爷和王妃在,她们并不敢直接出去看,但消息早就传到了她们耳中,每个人都知道深红方才做了什么。
贺巧儿冷笑着看着深红道:“浇醒了么?没醒的话再来一勺?”
深红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乌青了,抖抖索索的说不出话来。
贺巧儿哼了一声:“今日往你床上泼水都是轻的,若是下次你再这般做出这等下贱不要脸的事,往你床上泼的可就不只是水了!”
贺巧儿说完便扭身回床铺上去了,深红站在原地,心里只剩满腔的恨意。
丫鬟们第二日都是要当值的,没人会愿意陪深红熬着,也没人去理她,很快便熄了灯,各人回各人床铺上睡了。
深红一直站到大家都睡了,才摸着黑回了自己的床铺边。
深红的衣服都湿了,只得将外衣脱下放在房中唯一的炭火盆便烤,自己摸索着上了床,所幸还有一些干的地方没被泼到,深红缩成一团,窝在床褥上。
深红对沈璃月的恨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原本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现如今呢?人人都可以上来踩她一脚,在偌大的熠王府里,怕是找不出比她地位更低的人了。
之前几年一直都好好地,都是沈璃月,沈璃月一来她就变成这样了,王爷也站在她那边。深红的双眼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要将沈璃月扒皮抽筋,挫骨扬灰,才能解她今日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