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沈老夫人自己也没想到，这已经是沈望秋第二次顶撞自己了。
    第一次是为了蒋氏，第二次便是为了沈璃月。
    沈老夫人不会怪自己的儿子，但越发觉得蒋氏与沈璃月就是两个祸害。
    但沈老夫人一心促成此事，便还是开口道：“为何不允？何家虽不如沈家家大业大，但也算得上清流世家，怎得就不可与月儿相配？”
    “清流世家？”蒋氏开口道：“清流世家会将庶女送去四五十岁的官老爷家里做小妾的事吗？”
    何氏听了也是一惊，她看向何甄，何甄的脸一下涨红了。
    母亲做下的这些事是过分，但也都是摸着夜色一顶小轿偷偷将人送了过去完事，本就没人知道的，蒋氏又是从何得知的？
    蒋氏冷哼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家此举莫说是清流世家，便是有些良心的主母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十几岁如花似玉的姑娘就嫁去那些人家做小妾，这些腌臜事足以看清人品。这样的人家，我们是断不可能结亲的。”
    何甄虽然心里底气不足，但嘴上到底要辩驳几句：“沈夫人莫要血口喷人！说话可要拿出证据！”
    蒋氏也不惯着他，“要证据可以，只是证据拿出来了你们何家的名声还保不保得住就不知道了。”
    何甄到底是心虚，此刻也不敢真与蒋氏顶撞，毕竟母亲做下的事是真的，几个庶妹也确实被母亲嫁去官老爷家做妾。
    而且母亲说了，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几个庶妹再不愿，也得听从父亲母亲的，何况将妹妹们嫁去这些人家，往后也是在为自己铺路，他正巴不得呢。
    话说到这，何甄也感觉自己在沈家待不下去了。
    “两次来沈家都遭此大辱，这便是沈家的待客之道吗？看来沈家的门楣是太高了，何家高攀不起，告辞！”
    何甄说完拂袖而去，何氏连忙起身跟在后面追。
    蒋氏不屑地看了一眼，抬脚便要走，却被沈老夫人叫住了。
    “你们都留下！”沈老夫人道：“璃月也留下。”
    何氏都走到厅堂门口了，闻言也只得折身回来坐下。
    “何家的亲事，不结便也罢了，只是你们心中到底作何打算？”沈老夫人皱着眉看向大房夫妻二人。
    “我们夫妻二人膝下也只得这一儿一女，她的亲事，定当是要寻一门她情愿的。若是没有，便是一辈子不嫁，我沈家也养得起。”
    “胡闹！”沈老夫人拍桌，“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她不嫁人，我沈家其他的姑娘怎么办？”
    “是啊，眼瞧着娇儿就要及笄了，月儿在她上头，她不嫁人，便是娇儿婚事定下了也不能过门，这不是硬生生的被耽误了吗！”何氏忍不住插嘴，她可不能让沈璃月耽误了自家女儿的亲事。
    现在永安侯府对娇儿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本来当日永安侯府答应这门亲事就是为了救急，这一拖夜长梦多，难免多生变故，她不想看到这一切发生。
    “再说何家有什么不好，虽然是打发了些庶女，但也正说明了主母的威严，月儿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便是甄儿日后娶了妾有了庶子，这身份上也是越不过月儿去的。”
    蒋氏闻言瞪了一眼何氏，“我竟不知二房的手伸得这么远，操心自家儿女的事还不够，还要操心我大房的事！”
    “二房家的也是好心。”沈老夫人开口道：“况且她说的也有道理，便是月儿一辈子不嫁，底下的妹妹们也总是要嫁人的。”
    “那月儿便去庵里做姑子，也定不会耽误妹妹们的亲事。”沈璃月开口道。
    “胡闹。”沈老夫人皱眉，“沈家好端端的若是出了个姑子，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母亲若是这么担心月儿会拖累了沈家，那不如干脆就分家吧。”
    沈望秋这一开口，如同一块巨石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湖水中，惊起了千层浪花。
    “不可！”何氏第一个叫出声来。
    她虽不当家，但沈家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二房三房不过就在官场上混个闲职，平日的开销都是靠大房的月奉再维持，若是分家，就凭自家男人的那点俸禄还不够他自己花天酒地的，怎么能养得起她与儿女？就算分家能分得一部分公中的财物，出项多进项少的，分了家也就是坐吃山空。
    沈璃月心下也是一惊，上一世分家的原因她不知道，但这一世从父亲口中提出分家，竟比上一世提前了两年，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吗？沈璃月不知道，但她也知道，虽然父亲提了出来，但能分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了大房，二房三房，包括沈老夫人都不可能同意的。
    沈老夫人听了沈望秋的话显然被气得不轻，一旁的嬷嬷赶紧上来帮她顺着气。
    沈老夫人伸出手，指尖颤颤巍巍的指向沈望秋：“我还活着呢，你便想要分家，你这是盼着我早点死吗！”
    “儿子不敢。”沈望秋低着头，但语气却很坚定，“母亲怕月儿拖累了沈家，但月儿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我不能叫月儿受了委屈，但也不能叫沈家因她蒙羞，分家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就算分家，该尽的孝道我们一样不会少。母亲若愿意跟着我们过，我们一样会好好侍奉母亲，过去怎么样，分家后还是怎么样，绝不会克扣母亲一分一毫。”
    何氏这才想起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的手中可还攥着一笔私产呢，这些年虽没有什么大的进账，但对于二房来说数目也是很可观的。
    何氏心中暗自有了打算，就算要分家，她也得把沈老夫人争取过来。
    说的那些侍奉，回头安排几个婆子去照应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又没有叫她贴身伺候过。往后就算沈老夫人不好了，也不会真让自己去端屎端尿的，但沈老夫人手上的私库她确实眼红的紧。
    若是不分家，这笔银子最后难免充公三家平分，若是真分了家，沈老夫人又肯跟着二房，这笔银子不就是二房的囊中之物吗？
    想到这里，何氏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