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风在家里办公，手机在书桌上响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手机屏幕，淡淡瞥了眼，又是唐亦洲。
    徐衍风靠向椅背，懒洋洋地接起。
    唐亦洲的语气很神秘：“你猜我在网上看见谁了？”
    徐衍风没兴趣。
    唐亦洲只好自问自答：“就那个……”说一半，他突然卡住了，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在陪女伴逛街、喝下午茶，女伴突然说了句什么直播到了，然后就拿出手机看起了直播，担心会吵到其他人，她戴了一只无线耳机。
    唐亦洲心下好奇，哪个主播这么大的魅力，竟能让女伴对他视而不见。他歪头往她手机屏幕上瞅了一眼，视线猛地顿住。
    主播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夏熙搅在一起的男人。
    “你也要看吗？”女伴把另一只耳机塞进他耳朵里。
    唐亦洲被迫听了一段，那个男人在直播里说什么？他说他是母胎solo，从没谈过恋爱，这怎么可能？
    遥想七年前，夏熙可是为了这个男人甩了徐衍风。
    唐亦洲摘下耳机扔到玻璃桌上，一时气不过就给徐衍风打来电话，此刻，脑子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难道要跟徐衍风说，我在网上看到当年给你戴绿帽子的男人了，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搞过对象，那他曾经和夏熙算什么？
    这男人真的不是在立人设诈骗吗？
    徐衍风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算了算了，没什么。”
    为了保护兄弟的自尊心，唐亦洲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唐亦洲是个直肠子，藏不住话，他这副遮遮掩掩的做派实在引人起疑。徐衍风本来对他说的东西不感兴趣，眼下倒认真起来：“有事就说清楚，不带你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
    唐亦洲纠结了很久，最后牙一咬，心一横：“你稳住心态，千万别崩，我不是非要跟你说那个人，我就是不小心在网上看到他，突然就想起了你，给你打个电话，没别的意思，你相信我。”
    铺垫了一大堆，还没说到正题上，徐衍风的耐心快消耗完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唐亦洲：“我真说不出口，我还是给你发微信吧。我女朋友说已经上热搜了，我把视频转给你，你自己看。”
    说完他就兀自挂了电话。
    过了几秒，唐亦洲发来一个视频，徐衍风直接点开，周渡的脸映入眼中，穿着灰色的套头线衫，胸前是腊肠狗的图案，有个小孩子哒哒哒跑过来，没露脸，声音奶呼呼的，要周渡帮忙拧酸奶瓶盖。
    徐衍风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悠悠，她口中的弟弟指的自然是子衡。
    夏熙带着两个孩子去北城出差，两个孩子却在周渡那里……
    徐衍风闭了闭眼，胸膛起伏着，想要退出去，弹幕上突然都在刷关于孩子的问题，问周渡是不是结婚了，徐衍风指尖一顿，视频继续播放。
    周渡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一只手撑着额头，解释了几句。
    徐衍风去查了下“母胎solo”的意思，是指从出生起一直是单身状态，从没谈过恋爱。
    徐衍风跟唐亦洲不同，唐亦洲听到这个说法的第一反应是周渡在撒谎立人设，徐衍风想到的却是周渡和夏熙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当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以他对夏熙的信任，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她会背叛他。
    徐衍风放下手机，十指交叉，抵在额头，闭眼回忆过去。
    那是他最不愿回想的一段记忆，被他死死地压在心底的角落，已经被时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轻易不敢触碰。
    仿佛只要他不去想，就可以一直麻痹自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良久之后，徐衍风抬起头，脸上没有表情，给唐亦洲打电话。
    唐亦洲以为他要找自己算账，磨蹭了好久才敢接通，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住，徐二，我真不是有心的，是我女朋友看直播，我瞄了一眼，然后就……”
    “我问你件事。”徐衍风的声音异常沉稳，打断电话对面的喋喋不休，“七年前，在酒店，你当时是怎么发现夏熙和那个人的？”
    “啊？”唐亦洲懵了。
    “说实话。”
    “我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在走廊上瞧见了他们挽着手往包间走。”唐亦洲不知道徐衍风问这个有什么目的，老老实实回答了。
    “谁给你打的电话，还记得吗？”
    这个就得好好回忆了，毕竟时间过了太久太久，唐亦洲也算日理万机，哪里记得清七年前的某一天某一时刻，谁给他打了电话。
    徐衍风嘴上说着不急，用指节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
    噔、噔、噔，仿佛倒计时的提醒声。
    唐亦洲想了好几分钟，终于不负所望地从脑子里扒拉出一点有用的东西：“诶，我想起来了，那通电话还真有点奇怪！是一个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对方是个男的，一上来就跟我说，有事找我，叫我出去一趟，莫名其妙。我从包厢出去后，并没有见到找我的人，刚好看到夏熙和一个男人一起，着急告诉你，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那天情况太混乱，我就把这通电话给忘了，你今天提起来我才想起这回事儿，至今不知道打电话找我的人是谁。”
    徐衍风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会儿。
    “喂，徐二，你还在听吗？”
    “你觉得给你打电话的男人和直播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像吗？”
    徐衍风怀疑是周渡。
    唐亦洲下意识反驳：“这怎么可能？”
    女伴就在唐亦洲旁边，还在看直播，唐亦洲重新拿起刚刚被他丢到桌上的耳机，插进耳朵里，听了几十秒，周渡刚好跟粉丝开玩笑，说了句带家乡方言的塑料普通话。
    唐亦洲听得愣了愣：“我去，你别说，还真有点像。我本来对那个声音没印象了，现在觉得好像带了点乾林那边的口音？”
    “我知道了。”徐衍风把电话挂了。
    唐亦洲：“？？？”
    不是，你知道什么了？
    徐衍风大胆猜测，如果那天给唐亦洲打电话的人是周渡，那么他就是故意引唐亦洲走出包厢，撞见他和夏熙出双入对那一幕。
    周渡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能是夏熙授意的。
    可夏熙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徐衍风抽丝剥茧，回想上次跟周渡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场景，周渡面对他似乎很心虚。之后，他们在洗手间外碰到，周渡当时说了句“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追问下去，周渡却不肯说，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前不久，在夏熙外婆的葬礼上碰见，周渡也是躲着他，生怕他问他什么。
    徐衍风给助理打电话，要他订一张去北城的票，有些事要当面问才最有效。
    关河疑惑，最近没有去北城的行程安排，转瞬，他就明白了，应该是私事。
    “好的，徐总。”自从老板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经常有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关河已经习惯了，从容地问，“您想订哪个时间段的？”
    徐衍风：“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