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箬将田嬷嬷一行人交给他,并不是指望沈君行为她主持公道。
她就不是一个会依赖别人,来为自己讨公道的人。
反正该得到的信息已经得到了,除了处理了两个杀手,对于田嬷嬷一行人的性命她没有兴趣 。
纯粹是为了给沈君行添堵,顺便警告一把,希望沈君行识相点,别惹自己。
沈君行紧握秦子宴交给他的那一叠信件,双手有些抖,那是给气的。
那一叠信件既有从沈家发往太和县的,也有这些人从太和县秘密发给唐青眉的。
内容都无一例外都是唐青眉发给那些人的行事指令,以及那几个探子汇报关于监视到秦家的状况。
这些信件到了秦子宴的手里,无非就是说明被截了。
这一堆信件中, 还夹了一封秦箬写给沈君行的。
沈君行在看过秦箬写的内容后,险些失控。
秦箬是在用动告诉他,沈家那点手段在她在面前,压根上不了台面。
她说当年沈如意被人拐至甘州,又流落太和县之时,若非自己父亲秦怀征出手相救,早已经性命不保。
秦怀征当年并非挟恩图报,而是沈如意自愿留在秦家,两人是正儿八经拜过堂的夫妻。
秦箬还在信中嘲讽沈君行这个沈家长子,一叶障目。
不去追究当年沈如意一事的罪魁祸首,只会无能迁怒拿弱者开刀,可笑之极。
末了,还警告沈家不要再插手的秦家的事情,今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到时莫怪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信件里头还署了秦箬的名字,当真是狂妄之极。
看完秦箬的那封信件,沈君行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以为秦子宴说话已经是够气人的,没想到秦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君行抬手示意两个侍卫,将田嬷嬷一行人带走后,并没有立刻返京,而是继续返回客栈 。
冷静下来的沈君行接下来的几天,几乎走遍了太和县的各个酒楼食肆。
要说哪里消息来源广,那自然是这些地方。
对于客栈小二的话,沈君行始终是半信半疑,觉得对方在夸大其词。
既然来了,那就正好弄个明白。
秦子宴已经见过了,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倒不是什么难缠的。
即使他装得再老成,那处理风格手段到底还是嫩了点。
倒是没见上面的秦箬,让沈君行一时有些摸不透。
得知唐青眉的计谋没有得逞,沈君行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
在见到秦子宴后,他临时起意想着要拉他一把,为他铺一条好走些的路。
秦子宴却是不知好歹拒绝了,这让他的心头是真的不痛快。
而秦箬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更是让沈君行失望至极。
沈府是极讲规矩的,他从小就在那些框框条条中长大,到后来担起侯府的长子之责,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人。
像秦箬和秦子宴这样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的行径,沈君行甚是不喜。
几天后,沈君行离开太和县之前,突然动了心思,决定去一趟衙门。
巧了,接待他的正是于捕头。
听闻沈君行自称来自京城武安侯府,专程为姜县令而来。
于捕头确认了他的身份牌后,通报了姜县令。
“沈大人远道而来,不知道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姜县令这时摆明了是在装傻。
对于武安侯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姜县令虽然远在太和县,消息却还是通的。
知道沈君行被皇上暂时罢了职,但是为人八面玲珑的姜县令,还是客客气气地称他一声沈大人。
就凭皇上对武安侯府的恩宠器重,沈君行迟早会回朝堂的。
姜府和沈府平日里素无交情,这沈君行开门见山,打着找自己的借口而来这倒是新鲜。
“姜大人唠扰了,沈某只是偶然路过此地,记得姜大人在这任职,顺道来看看姜大人你。听闻你们太和县近日出了一位民间郡主,恭喜了,姜大人今年的政绩,恐怕又得添上新的一笔了。”
沈君行不动声色在套姜县令的话,姜县令也不笨,干跪就装傻装到底。
对方分明是冲着秦箬而来,那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姜县令就暂且按兵不动。
他也没有明着揭穿沈君行,而是令人奉上了茶,和沈君行打起了太极。
先不说秦箬给他送了这么大一笔政绩,人家背后还是有九王爷,长公主撑腰的人。
姜县令又不傻,自然是向着秦箬的。
最近其他县县令同僚, 可是小动作不断,对太和县眼热得很。
若不是秦箬已经离开,那几个县令都想着要说动秦箬,让秦家举家搬迁到自己所在的县城落户的。
得罪秦箬这个贵人的事,姜县令可不会做。
两人你来我往,茶过三巡了,沈君行还是没能从姜县令口中,套到有用的消息,只好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姜县令送走沈君行,回到屋里望着桌面那盒,打着太和县所在糕点铺标志的东西,不由得嘴角直抽。
这沈侍郎是装都不装一下啊?可是随意得很。
沈君行出了城门,连头都没有回。
坐上马车后,心情却是久久难以平复。
在太和县停留的这几天,他亲自打听到的,坊间的传闻都快将秦箬捧上天了。
又是破了明镜先生的局棋, 又是福泽深厚发现新粮,得封郡主实至名归。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如果背后没有推手,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姜县令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分明是在有心包庇什么。
秦箬能被封为郡主,这里头可能还有秦县令手笔。
秦箬这个人无知狂妄,不管她是被人利用了还是她自愿入局,都和武安侯府无关。
倘若有一天她敢打着沈府名义在外胡作非为,那么就休得怪他这个舅父,不讲情面清理门户。
秦子宴拒绝了自己的安排那就作罢,反正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只是对于没见到的外甥女秦箬,印象又差了几分。
沈君行自觉自己想通了。
他本来还想着离开前,算是替自己妹妹去看一眼秦子牧,干脆也不见了。
近墨者黑,总归秦家和沈家压根不是一路人。
沈君行心底始终有些不舒服。
秦子宴姐弟对于妹妹沈如意,自始至终漠不关心,都没有问过一句,亏得自己妹妹还对他们念念不忘。
沈君行越想,越是替自己妹妹沈如意这些年来的付出,深感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