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周二柱和秦子牧正在给马喂草料。
秦子牧昨天就向秦箬主动揽了喂马的活,秦箬简单交待了一番喂养的方法,就由他去了。
周家今天没有下地,周二柱一早就过来了,对于秦箬买回来的马很是着迷。
棚子里两个小小的脑袋挤在一起吱吱喳喳,笑声响成了一片。
秦箬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相处得不错,秦子牧话少和周二柱的活泼正好互补。
秦箬没有上前打扰他们,进屋去看秦老太的身体情况。
秦箬进去的时候,秦老太正斜靠在床头边想着事情 ,精神状况还不错。
“今日身体怎么样?可有不适的地方?”
“今日我这身子骨轻松多了……”秦老太赶紧坐直了身子,老老实实回答秦箬的话。
“既然如此,不必整天躺在床上,下床走动下更合适。”秦箬淡声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好,好的。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秦老太不敢抬头看秦箬,语气小心翼翼。
久久等不到秦箬的回应,秦老太心底有些慌。
她刚抬起头,秦箬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就猝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箬儿……我,我这就下床走走。”秦老太赶紧补了一句,揭开被子准备从床上下来。
秦老太的行为,实在让秦箬感觉别扭。
她伸手按住了秦老太的肩头,开门见山说道:“你对我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累我也累。”
“有的事情,想必你已心中有数……与其大家这样生活在一起别扭不自在,我们不如分开过。我会给你们留一笔银子……”
“不!我不要银子。箬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阿奶过去的确是亏待了你,以后不会了。我改,我都改。”
秦老太的身子抖了抖,猛地抓住秦箬的手,嘴皮子也变得利索了起来。
“还有大郎!大郎也给我保证过了,日后读书的费用他会自己想办法去挣。明年他就参加院试了。大郎说了,只要他成了廪生就能拿到官府的补贴,他能养活自己……”
秦老太心头慌得很,紧握着秦箬的手不放。
“箬儿,你永远都是我秦家的大丫头,是大郎二郎的阿姐,你给阿奶和大郎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行?”
秦老太说到这里时,眼里已然蓄满了泪水。
“好!”秦箬拍了拍秦老太那双枯瘦的手轻声答道。
对于坚持装傻的秦老太,她也只能在心底长叹一声。
为了缓和眼下尴尬的气氛,秦箬主动转移了话题,和秦老太说了买入村里鱼塘的事。
“你买了那鱼塘?那鱼塘可要不得,你这是白花银子啊,箬儿……”秦老太的反应和当初周老太周老爹一样。
秦箬也见怪不怪,那鱼塘她早就查看过了,自然是有把握才买的。
她从周老太那里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特别是以前村民养殖的细节。
以前养鱼没养成功过,一是水质不佳,村民完全没有更换水体的概念。
二是,村民实在是没有什么养殖经验。
放了鱼苗,就往鱼塘投未经发酵腐熟的生粪水,生粪水细菌虫害多,咸酸度高,鱼经常生病自然养不活。
至于那个鱼塘,为何后来连作物都养不活,自然也是有迹可循的。
那鱼塘几番操作后土壤酸化严重,影响根系对营养的吸收。
这也是村民无论怎么施肥,作物却越长越差,白劳碌一场的缘故。
秦箬能懂得这些,多亏得上一辈子涉猎广泛。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上辈子她的师傅,特意让她钻研过一阵农业。
虽说不专精,但解决这点问题已经绰绰有余。
秦箬没有和秦老太细说其中的缘由,只说是自己心中已有数,重新整治一番就能投入鱼苗。
秦老太深知秦箬的个性,向来说一不二。
她不是在和自己商量,纯粹是在通知自己。秦老太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并不抵触。
“箬儿,如果有什么要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和阿奶说。”
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秦老太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既然已经打算放手让秦箬管家,她要做什么就由她去罢了。
秦老太心里门儿清,秦箬有本事,完全可以抛开秦家,外面天空海阔任其遨游。
自己瞎干涉,只会逼走秦箬。
“你能帮得了什么?先养好你的病再说吧。”秦箬向来说话直白,就秦老太现在这样子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秦箬说罢就转身出去了。
秦老太望着秦箬的背影,心情有些郁闷。
等秦箬一走,她就自个下了床。
秦箬让她多下床走走,那自己就走走,秦老太是真怕了秦箬皱眉的表情。
秦怀生那头动作很快,下午就从太和县回来了。他给秦箬办好了鱼塘的买卖手续,并在村里做了公示。
村民知道秦箬又买下村里那张废弃的鱼塘,就没有一个看好了的。
秦家大丫头这是银子多得发慌?
那个废弃的鱼塘,养啥啥不活,种啥啥不长。
三两银子,做啥不好?
丢水里还能听个叮当响,秦箬买鱼塘在村民眼里,真不是划算的买卖。
老族长秦正德家的正厅里,此时坐满了秦家的族人。
位于上首的秦正德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顿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早阵子动静闹得那么大,我还当秦老三那孙女能有多大能耐呢。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蠢的!花三两银子买个烂鱼塘,果然妇道人家一个就是蠢。”
秦老三说的就是秦子宴的爷爷秦正南,老族长一开口,底下一片附和的声音。
秦正德眼里满是不屑之色,不耐烦地朝坐在下边的人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一个女娃儿能折腾出什么来?能挣到几个银子又如何?就凭那个蠢丫头的做派,村尾那姓秦的也没多大出息,重入族谱的事,你们休要再提?”
坐在众人当中的秦怀生,瞥了一眼谱儿摆得十足的老族长,觉得可笑之极。
老族长到底是有多自信,觉得秦箬那家人,会稀罕重新记入秦家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