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炷香的功夫,张嬷嬷亲自端着一碗煮好的柠檬冰糖水上来了。
远远地听着院子里老夫人的爽朗的笑声,张嬷嬷眼角湿润了起来。
来了太和县后,老夫人因为一些旧事,一直郁郁寡欢。
虽然老夫人口上不说,但做为身边伺候几十年的老人,又岂能不知?
她已经好久看到过,这样鲜活的老夫人了。
难得有个老夫人能聊得来的年轻人,张嬷嬷打心里高兴。
张嬷嬷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身旁的秋月,掏出身上的帕子,轻轻地按了按眼角。
直到确认看不出异样后,才重新接过那碗煮好的汤水,慢慢走过去。
“老夫人黎柠水煮好了,你快尝尝。”
“秦姑娘,也别光顾着说话,先吃点东西,这些糕点都是府里自己做的,不腻。”
张嬷嬷上前,笑着打断了老夫人和秦箬的谈话。
谢老夫人端起汤碗,一股柠檬叶独发出来的清香,就钻到了鼻腔里。
入口微甜,本来有些干痒的喉咙,瞬间舒服了。
“好!好!”
老夫人连说了两声好,端起汤碗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阿箬丫头啊,你这方法真不赖,多亏有你。看样子老身这一把老骨头,今晚能睡过好觉了。”
秦箬微微一笑,表情谦虚:“老夫人过奖了,这只是乡下的小偏方,不足挂齿。”
在现代她和各色各样的人打过交道,面对谢府的老夫人,她自然也是游刃有余。
秦箬不否认她今天的主动,是带着那么一点目的性,在悄然经营自己的人脉。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在自己没有强大起来,人脉就是后台。
在没有故意伤害别人的原则下,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将汤碗放下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些胃口。
点了几道菜让张嬷嬷吩咐厨房去做,这下张嬷嬷欣喜不已。
她应了一声,就急急地朝厨房那边走去,回头看向秦箬的眼神更加柔和了。
其实那碗水在端上来之前,张嬷嬷就请府医看过了。
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拿到老夫人的跟前。
不是她对秦箬不信任,只是张嬷嬷谨慎惯了。事关老夫人的身体,她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早前几日,张嬷嬷自己也患了风寒,这阵子喉咙一直干痒难受。
她自己喝了小半碗, 发现确有效果后,才迫不及待送了过来。
其实就是秦箬知道也不会怎么样,大户人家规矩多如牛毛。
如果是自己,面对冒出的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会有几分提防。
等张嬷嬷再次折回的时候,秦箬又趁机教了张嬷嬷,柠檬叶的其他妙用。
让她将采摘下来的柠檬叶洗干净,晾干烘好切成细丝,日常泡水喝。
又告知张嬷嬷,在狍子肉中加几片新鲜柠檬叶,有开胃解腻之用。
老夫人胃口欠佳,这方法正好一试。
柠檬叶煎水,除了化痰止咳平喘,还有开胃安神的作用。
张嬷嬷听得很仔细,谢老夫人也是兴致勃勃,几人在后院相谈甚欢。
但两人均没有追问,秦箬一个乡下孩子是如何懂得这些,又师承何人。
这世道,有本事的人多了去。
有些人不喜问来历,她们也便不问。
老夫人的身体到底是差了些,半个时辰下来,眼中已经渐渐露出了倦色。
秦箬很有眼色地提出了告辞。
谢老夫人本是要留着秦箬在谢府吃午饭,但被秦箬拒绝了。
来日方长。
以后和谢府打交道的时间还多着。
谢老夫人也没有再坚持,细细交待了张嬷嬷几句后,在秋月的伺候下回屋歇着去了。
另一头,偏厅等候的秦子牧和周大柱,早已坐针毡。
虽然偏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两人都不敢四处走动,只能小声地时不时交谈几句。
甚至坐在椅子上时,也只是虚虚地沾了椅子一点点而已。
至于丫鬟端上来的那几碟子精致的点心,是半分也不敢动。
后来实是渴得不行,才喝了杯茶水。
当两人发现,自己刚喝光了茶水,马上有丫鬟早上前续时,这下是浑身不自在。
后来,两人就是渴得嗓子冒烟,愣是不敢再喝那茶水。
自小到大,自己哪曾有被下人伺候过。
别说自己,就是村里的王里正,估计也没有过这样的福气。
秦子牧和周大柱看到秦箬出来,两人同时惊喜地站了起来,如获救星般松了口气。
张嬷嬷亲自将秦箬几人送到谢府的大门口,又邀请秦箬若得空多来谢府走走。
秦箬浅笑着应下了。
临别时,张嬷嬷递给秦箬一个大大的食盒。
笑道:“府里做自己做的点心,不值什么钱,秦姑娘你们留着路上吃。”
末了,又掏了几个精致的荷包,让秦箬几人收下。
这都是老夫人吩咐的,还爱屋及乌,连秦子牧和周大柱都给备了小礼物。
“这是老夫人的一点心意,秦姑娘请切莫推辞。”
“谢谢张嬷嬷,不,不,不用……”
望着递到眼前的荷包,秦子牧和周大柱连连摆手,急忙躲开了。
无功不受?,这道理他俩都懂。
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哪能收受别人的东西?
“秦姑娘,这只是老夫人的小心意而已,你这就见外了不是?”
张嬷嬷无奈,只好将目光转向了秦箬,佯装生气地说道。
她看得明白,那两孩子都是以秦箬为首。
“替我谢谢老夫人,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大柱,二郎,你们过来谢谢张嬷嬷。”
秦箬笑了笑,大大方方道了声谢后,率先接过了食盒并收下了张嬷嬷给的荷包。
秦子牧见秦箬发话了,也不敢再推辞,红着脸收下了。
想起自己上学堂那会,看到夫子和别人行礼时的样子,秦子牧对着张嬷嬷,恭敬地行了个礼。
“多谢张嬷嬷。”
周大柱则是学着秦子牧的模样,跟着上前行礼道谢。
张嬷嬷望着眼前,两个憨厚老实的小少年,那套不太准标的行礼动作,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几人出了谢府后,门外一辆打着谢府标志的马车,已经候在外头了。
坐在车头赶车的,正是谢府任管家,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