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吗?”
单卿山轻轻应了一声,模样远比刚才冷淡。
“舒服怎么不叫?”
周崇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蕴着笑。
他捏捏单卿山的脸,“小哑巴?”
单卿山挥开他的手,起身,穿衣服。
动作竟比炮友还利落,无情。
周崇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们是恋人关系,没错吧?
周崇起身,想拿昨晚的浴巾,看了一眼。
没法用。
转手去拿了自己的裤子,随便一套,皮带都不扣好,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跟到浴室。
“不再睡会儿?”
“要拍戏。”单卿山声音有点哑,听着很性感。
周崇皱眉,从后面拥着单卿山,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颇有意见。
“又不提前和我说?这次去多久?”
“一个月。”
“这么久,难怪从昨天就这么热情,原来是提前预支。够了么?我们小宝饱了没?”
“别闹,洗脸。”
周崇靠到墙边,“回来就要中秋,又连着我的生日,和我回家过?”
单卿山洗脸的动作一顿,“不去。”
干脆地让周崇难受。
这不是单卿山第一次拒绝周崇。
第n次。
他们在一起三年,周崇父母也知道单卿山。
二老常提,叫单卿山去家里坐坐,吃个饭。
单卿山就是不去。
不愿意见家长。
不愿意把他们的关系铺到明面上。
交往三年,他始终是单卿山的见不得光的恋人。
狗仔拍到,都说是好兄弟。
就tm来气。
心口堵得慌。
周崇是个二世祖,家里有好几代人打拼积攒下来的财富,有钱有势的令人发指。身边的人都叫他京圈太子爷。
周崇从小到大没怕过什么。
像是为了给他安排个能降住他的人。
单卿山出现了。
周崇对他一见钟情,穷追猛打一整年,才交往。
算下来也四年了。
单卿山始终这样冷淡。
到底是单卿山捂不热,还是他捂不热单卿山?
冒头过无数次的念头再次浮在心上,将藤蔓一样一圈圈绕紧了心脏,疼得厉害。
周崇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爸妈?”
“不是。”
“那就是不喜欢我?”
“别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没否认。
周崇脸色挂不住。
单卿山走出浴室,换衣服,下楼。
早饭都没吃,就站到了门边换鞋。
换好了,却没动。
他站在玄关,望着二楼的周崇。
周崇硬气三秒,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唾弃自己,真他妈恋爱脑。
恋爱脑到都不用单卿山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一眼,他周崇就像是被人攥住了命根,既想*他,又想对他举旗投降。
现在就投了降。
没办法。
只要是单卿山他就没办法。
没事。
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他周崇是古希腊掌管恋爱脑的神。
“不肯跟我回去见家长,还站这儿等我香你一口?啧,便宜都让你占了,骗人骗心还骗身的小东西。”
“你裤子都不知道穿好。”
单卿山伸手,将他挂了大半天的皮带扣好。
周崇低着头,看他笑,“又怪我?这可不能怪我,它是个成熟的皮带,会找解开它的人负责。”
单卿山没理会他的贫嘴,微微仰头。
“你还亲不亲?”
他们每次都会有道别吻。
这个好习惯还是周崇死缠烂打,死皮赖脸培养起来的。
周崇想:卿山小宝这样,好像索吻。
他低头,快亲上去的时候,忽然反悔,“不亲了,欠着,钓着你,省得你不想我。”
单卿山显然没料到,面上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亲吗?”
周崇:“不亲,钓定你了。”
单卿山垂了垂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周崇不知道,这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就如他不知道,一周后,他会看到娱乐头版——
演员单卿山跳楼自杀
警方通知周崇去领尸。
周崇在血肉模糊的尸体面前站了半晌,冷着脸离开。
警察在后面追,“先生!您如果不领的话,单先生就无家可回了,他的父亲不愿意领取,让我们直接焚烧,扬了。”
周崇停下脚步,回过头。
双眼猩红,声音却很平静,像是压抑着某种躁动的疯狂。
“那不是单卿山,我还欠着他东西,他不会自杀。这个人都毁容了能认出什么来?你们做dna,或者是指纹鉴定了吗?没有鉴定资料,谁会把尸体往家里领?我和他的关系,没多少人知道,你们怎么会通知我来?这不是他。”
“先生,单先生的手机相册里,有你们的合照。我们做过调查,他自杀的前两天,是从您的公寓出来的。我们做过鉴定,确定是单先生,还请您配合我们,做一些详细调查,比如他出门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
哪有?
一如既往的冷淡。
就是出门的时候,想要他亲。
“周先生?”
“别说了!”周崇勃然大怒,一字一顿,“我说了,他!不!是!”
周崇离开警局。
尸体是周崇的父母领回的。
彼时的周崇正在联系第十八个私家侦探寻找单卿山的下落。
已经没有人愿意糊弄他。
有钱也不接,刚挂断的一个骂他神经病。
谁都知道单卿山死了,只有周崇不愿意相信。
周父进门的时候,碰歪了玄关的一个摆件。
周崇说:“恢复原样,歪了他要不高兴。”
周父将摆件扶正,走到他面前,放下了一沓资料。
是转账记录。
“单卿山一直在给他父亲转钱,数额很大。”
周父拿出另一份,是病历。
“他有重度抑郁症,你知道吗?”
重度抑郁?
周崇拿过来,细看了一遍病历,在最后的主治医师上,看了很久。
“这个人,没有听说过。我找个好的给卿山小宝。”
周父恼了。
人死了还找什么医生!
“周崇!他死了!”
周崇低着头,音量很低,却固执坚定,“没有,他说他去拍戏,一个月回来,这才过去半个月。”
周父一把攥住周崇的衣领,将周崇摁到沙发上,看到周崇满眼的泪水,所有的话都无法出口。
周父缓缓松开手,“他死了,早点接受这个事实。”
周父离开以后,周崇一个人坐了很久,病历在他的手里被攥得变形。
良久,他起身,抹了一把脸。
没事。
没人接他的单子他就自己找线索。
先从家里找起。
周崇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撕得很碎的纸,上面是单卿山的字迹。
周崇如获至宝,拼了许久,看到了全貌。
首行中央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雾气浮现在视线前方。
“遗书”
下面只写了两行,全都用笔划去。
依稀能辨认出一句——
当你遇见我时,是我爱你的第五个年头。
泪水夺眶而出,周崇趴在地上大哭,悲恸难以自抑。
农历八月十六,周崇生日。
晴。
周崇刚在家里过完中秋,进门,鞋子一蹬,就往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嘀咕了一句,“小宝不气。”
把踢歪的鞋子扶正放好。
他强打起精神,进了厨房煮了一碗面,放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模仿单卿山的说话方式。
“你要的长寿面。”
周崇转到桌子对面,拉过碗,夹了一大筷子囫囵塞到嘴里。
“还是小宝的手艺好,好吃。”
声音哽咽。
泪水滴进碗里,又混着夹起的面条吞吃入腹。
农历八月十六,夜。
圆月高悬。
墓地管理员在单卿山墓碑前发现周崇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