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刚坐镇建康,一个人就毛了,那就是巴蜀谯纵,他一琢磨刘裕可不是别人啊,早晚不等,他非收拾我不可,要不,我先下手为强?
于是派使节前往后秦,请求姚兴庇护,甘愿为后秦的藩属国,同时又派使去了广东,与卢循暗中勾结。
他得知桓玄失败后,桓谦逃到了后秦,于是向后秦呈上奏章,请求允许桓谦前来,与自己一起打刘裕。
姚兴于是就这件事询问桓谦的意见。
桓谦本来对刘裕恨之入骨,他本是桓冲次子,心里话,老桓家几代心血,就毁在这个文盲手中了,怎能不气?
立刻说:“臣下几代人,世居荆、楚之地,那一带的百姓都很感念我家的恩情,如果陛下开恩,让我有机会回去,凭借巴、蜀之力,攻打刘裕,只要我顺长江向东挺进,当地的官民,定会风起响应。”
姚兴默默笑了笑,富含深意的看了看桓谦,道:“小河容不下巨鱼,如果谯纵果真厉害,才智超群,就足以一个人办得好此事,何必要借助你,做他的鳞甲和羽翼呢?你还是应该多考虑一下,这可是关系到你自身的福佑啊,去了以后,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桓谦一心要去,姚兴便不再阻拦,派他前往,只是没给兵马。
桓谦带了几个弟弟,赶到了成都,他满心热切,虚心谦恭,招纳贤才,一时投靠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真让姚兴说中了,谯纵见他如此得民心,不停地招兵买马,渐渐生起猜忌之心,居然把他软禁到了成龙格,并派人看守他。
桓谦后悔不迭,流着泪对几个弟弟说:“哥哥害了你们,悔不当初,姚主真是神机妙算啊!”
反正就是啥活没干上,还被软禁了。
姚兴听了这些事,一笑了之,也没意外。
刘裕派刘敬宣抗击谯综,刘敬宣进入三峡,先派遗一部率领二千人从外水进军。
自己则统帅大军,从垫江一边作战,一边前进。
谯纵再次向后秦求救,后秦王姚兴遂派遣平西将军姚赏、会同将军王敏,带兵二万,前去解救。
刘敬宣进军顺利,很快大军开到黄虎,距成都还有五百里。
谯纵的辅国将军谯道福,调动全部兵力,据险抵抗。
刘敬宣久攻不下,双方僵持了六十多天,刘敬宣寸步难行,军粮耗尽,军中又发瘟疫,军士病死过半,于是只好退兵回去。
刘敬宣此次失利,直接产生了两个后果。
一个是经过这次战斗,谯纵与姚兴的合作关系成立,姚兴后来派使节封谯纵为大都督、加九锡,封相国、蜀王, 确立了与西蜀的藩属关系。
第二是给刘裕带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刘敬宣本人因指挥不利,被免去官职,封地也被减少三分之一。
荆州刺史刘道规受到牵连,从都统贬为建威将军。
刘裕因为刘敬宣的战场失利,请求退位。
这也就是个姿态,谁敢真让他退?
于是朝廷意思了一下,开府的待遇不变,把他降为中军将军。
刘毅这回可得着理了,打算严惩刘敬宣,也就是公报私仇之意,刘裕哪里肯依,多方保护。
刘毅还是不依不饶,一定要置刘敬宣于死地,何无忌是个直筒子脾气,直接找到刘毅说:“你怎么回事?不就是刘敬宣说了你几句吗?至于吗?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能因私怨伤害天下的公义呢!”
刘遂这才停止。
刘裕也是憋气带窝火,这日回府以后,阴沉着脸,看哪里都不如意。
偏巧发妻臧氏染病,卧床不起,夫妻二人贫贱起家,虽生活境遇转好,但臧氏始终保持勤俭,从不奢侈,也不为亲属谋私利,勤勉持家,深明大义,处处为夫君着想,如此共历患难,自然感情深厚。
刘裕多方聘请名医入府,奈何回天乏力,臧氏还是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之后一段时间,刘裕想起发妻便两泪涟涟,可惜她终究没能看到自己登上大位那一天。
可以说刘裕心情糟糕到了一定程度,这一日,全家晚饭之时,大家都静悄悄的吃饭,没有人敢随意说笑,可能是太安静了,容易让人紧张,胡道安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刘裕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就呵斥她道:“笨手笨脚,败家玩意儿!”
小妾孙氏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夫君莫要小看姐姐,她手很巧的,写得一手好文章,字也好看。”
刘裕闻之诧异,转头看着胡道安,问道:“你会写字?”他心里话,我还写不好呢,你能写成什么样?
孙氏遂起身离座,回房里拿出了胡道安写的《先农飨神诗》,呈给刘裕看。
这本是孙氏到胡氏房里串门偶然发现,觉得写得太好了,于是借阅了一下,她也是好意,既然容貌不行,那就才华来凑,也许夫君能对胡道安好一点。
没想到刘裕看完,不但没有云过天晴,反而道:“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分内事都做不好,弄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以后莫在我面前晃悠!一看见你就烦!”然后一挥手,让胡道安赶紧消失。
胡道安战战兢兢,拜退而出。
行至池塘之处,禁不住浑身无力,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之上,伤心垂泪,以前有臧氏多方周全,自己还勉强过得下去,如今没了臧氏的庇护,真的是处境艰难。
思想起夫君最后的话语,厌恶自己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不愿意看见自己,那么自己怎么办呢?
又想起,因为自己的原因,儿子刘义隆百般不得宠,父子常常几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更别说含饴弄抱了……
如果自己死了,他再也看不见自己了,也就不能再心烦了,会不会好一些呢?
再说夫君说以后莫在他面前晃悠,是不是也想让自己死呢?
罢了,人生一世,也就这么回事吧。
可恨自己又老又丑,纵有才华有什么用呢?就是一坨狗屎,反惹得夫君万般嫌弃,也许下一世……”想到这里,绝望至极的她站起身,将眼泪擦干,银牙紧咬,纵身一跃,投入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