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的判断是准确的,金刀计确实太过狠辣,以至于王猛一生功绩比诸葛亮高出很多,但是后世谋臣都不愿意自比王猛,可能就跟金刀计有着莫大的关系。
金刀计一出,不但折了段君,还把慕容垂的好大儿也整没了,慕容垂再生性仁厚,怎么可能不给苻坚王猛狠狠记上一笔呢?毕竟都是人,谁也不是神。
慕容垂经常坐在月下握着金刀,呆呆发愣,一坐就是半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任更深露重。
段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天,她来到夫君身边,挨着他坐下。慕容垂转头看了看她,道:“你身子弱,莫着凉了,回去安息吧,我也马上就来。”
段玉笑了笑,依偎进慕容垂怀里,问道:“夫君,你可知道段君最开心的是哪段时光吗?”
慕容垂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你亲手教她慕容剑法的那段时光啊。”她眨了眨眼睛,道:“小妮子,心眼可多了,我虽然不懂剑法,可是我会看。”
慕容垂浅笑了一下,问道:“你会看?看出来什么了?”
“有一个招术,她学了几十遍都不会,你不厌其烦的教授于她,她还是学不会。”
慕容垂搂了搂她,道:“哪个招式?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段玉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下,道:“你糊弄我呢?夫君是什么人物?最解风情,就是那招,她回身后仰,剑往后一扔,然后就直接倒你怀里了!”
慕容垂“噗呲”一声笑了,“那是犀牛望月,不是她倒我怀里了,是她总也站不住,我怕她摔倒……”
段玉点点头,道:“哼,骗我!我都看见了,她还趁机占你便宜,脸上亲了一口!”
慕容垂轻笑起来,抵赖道:“没有的事,她站不住,不小心,小嘴碰到我脸上了……”说完自己也叹了口气,虽然他当时没有回应段君,但是他岂能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只是装傻罢了。
许久无限愧疚道:“嗨!夫人,我是不是太能招蜂引蝶了?害了段君,她还这么年轻,才十六岁而已……”
段玉搂住他的臂膀,让他看天上的月亮,道:“夫君就像高空朗月,照耀山川河流,虽然无心独照,但是你又怎么能阻止哪一处的山川秀林心怀明月呢?”
慕容垂紧紧拥了拥段玉,望着爱妻叹息道:“我怎么敢和明月相比呢?”
段玉满眼崇拜道:“我的夫君不但可以和明月相比,还可以比之骄阳,我相信我的夫君一定能东海化龙,成就不世之功。这是我嫁给你那天就无比确信的事情。”
慕容垂突然鼻子一酸,段玉就像暗夜里的一束光,温柔的照耀着自己前行的道路,难得到现在她还如此相信自己,在自己颓废至极的时候,他把刚刚冒出来的快意恩仇,玉石俱焚的想法又压了下去,决定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苻坚与王猛却是另一番景象,意气风发。六月份,继续屠灭燕国的车轮滚滚而起,仍然是王猛挂帅,率精兵三万出征,秦王苻坚坐镇王庭。
苻坚一直送王猛到灞上,执手相告曰:“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卿辛苦了,当先破壶关,再平上党,然后长驱邺城,所谓疾雷不及掩耳也。”
王猛微笑点头,眼里都是坚定。
苻坚又道:“吾当亲督十万之众,随后就到,星夜不会耽误,舟车粮运,水陆俱进,卿不必有后顾之忧。”
猛哈哈大笑曰:“臣沉心定意,有陛下在,有何忧虑?我仪仗着陛下的威风,成竹在胸,荡平残胡,如风扫叶,但愿不用劳烦銮舆,亲犯尘雾,陛下还是快快建造有司想办法置鲜卑奴仆吧。”
两人相视大笑,真是君清臣朗,豪气云天。
秋七月初一,燕国太史令境内突然观测到日食,不免惊恐,报之燕王。
慕容评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忧的,难道独我国有日食吗?此日不是分照秦燕两国?”还是不放在心上。
谏臣无语轻叹。
此时王猛正在急攻壶关,又派杨安进军晋阳。
八月份,燕主慕容暐终于坐不住了,秦军马上杀到,再不出击,难不成要坐以待毙吗?命太傅慕容评率领所有精兵三十万以拒秦。
三十万,对三万,这还有悬念吗?十个打一个,压也压死他们!
虽然如此,慕容暐还是忐忑不安,召散黄门侍郎梁琛、李凤、乐嵩等进宫问询。
慕容暐垂问:“秦兵的兵力到底怎么样啊?如今我方大军既出,能战胜他们吗?”李凤胸有成竹道:“我大燕幅员辽阔,雄踞中原,人口过两千万,秦国算什么?国小兵弱,非王师之敌;
王猛不过平常人,妄图三万羸弱就想灭我大燕,简直痴人说梦,何况他怎么可能是太傅慕容评的对手,太傅一生身经百战,随前帝踏冰渡海,与太宰共破后赵,雄才伟略,不可一世。我主不用担心。我看都不用打,他们一看我王师三十万,会不战而退!”
梁琛捂着脑袋,脸都皱成核桃了,他看了眼乐嵩,两人一起反驳道:“古来征战,胜败在谋,不在众寡。秦远来为寇,怎么会轻易退兵?我们当全力迎敌,多方谋略,怎么还想着不战而胜呢!”
说得慕容暐有点不太高兴,他已经习惯听喜不听忧了。
正聊着,底下人来报:“王猛克壶关,上党守将南安王慕容越被生擒活捉,所过郡县,皆望风而降!”
慕容暐吓得面色大变,其余三人也都大为震惊。
梁琛面色幽暗道:“现在就希望晋阳能守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