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东晋谁也挡不住桓温了,他终于可以开始北伐大业。石虎死了都四五年时光了,桓温啥也没干,净跟朝廷大眼瞪小眼了,这要是袁乔没有病故,估计有他给桓温打气,干吧!桓温早上表就走了,就跟去巴蜀一样。
所以说有个好的谋臣实在太重要了,尤其对于桓温这种超级谨慎的人。
公元354年二月,桓温自江陵率四万步骑北上,别看人不多,但都是精锐,主要是桓温很会治军,战斗力超强。
桓温直取武关,一走一过,武关就到手了。
又命水军自襄阳出兵南乡郡;同时又命令梁州刺史司马勋,经子午道同时发兵,北伐前秦。
这司马勋是干啥的呢?
有个人为报父仇,在晋阳把刘琨的父母杀了,那个人叫令狐泥,司马勋就是他的养子。
当时刘曜攻献长安时,司马氏几乎全被杀死,令狐泥见司马勋不过是个孩子,于是将他救了下来,收为义子,他原本是司马懿的弟弟,司马恂的玄孙,长大以后,左右手可同时开弓,以勇猛闻名。
后来辗转回到东晋,被任命为谒者仆射。
前凉一看,这我也得表示一下啊,派秦州刺史王擢进军陈仓。这个王擢原来是石虎那边的,后赵覆灭,归顺了前凉张重华。
桓温确实勇猛,一路夺下武关后,派别军进攻上洛,又是所向披靡,俘获前秦荆州刺史郭敬,大军稍作休整,接着进击青泥城。
司马勋同时攻略前秦西部,前凉也一举拿下了陈仓。逐渐对前秦形成了夹击态势。
这个仗打得就有声有色了,和前两次皇帝的姥爷还有殷浩的完全不同。
前秦皇帝苻健面对桓温大军北伐,派遣太子苻苌、丞相苻雄等人率兵五万驻屯在峣柳以作抵抗。
夏四月,桓温与秦兵大战于蓝田。
前秦淮南王苻生,也就是那个一只眼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单骑突去桓温阵营,杀了十进十出,如入无人之境,晋将士死伤甚众。
桓温一看这也是太猛了,于是上马冲了上来,身先士卒,亲自督战,众将官一看桓温急眼了,全都豁出去了,结果秦兵开始的那点小胜利,瞬间被扭转,秦军大败!
桓温的弟弟桓冲另外领一路人马,在白鹿原对阵秦丞相苻雄。
苻雄大军也没能顶住桓冲,被杀得大败而归。
前秦震恐,东晋还有这么厉害的将领呢吗?不都是说南军不擅陆战吗?这玩意儿你还得看谁是主将。
桓温大军推进,驻兵灞上。隔灞水与长安近在咫尺。
秦太子苻苌等退屯城南,城南再往外便是秦岭,氐族的祖辈生活区,有点打不过就要跑路的意思。
秦主苻健自己带领老弱兵士六千人固守长安,精兵三万都配给了大司马雷弱儿封将领,让他带领苻苌合兵一处,抵抗桓温。
三辅郡县听闻王师到来,皆来归降。
桓温发布抚谕令用以居民,王师肯定有王师的派头,与百姓秋毫不犯,各行各业都安心干你们自己的活计。
百姓争先恐后,持酒食牛肉欢迎慰劳王师,男女夹路观看,不停啧啧称赞。
有那垂垂老者,掩面哭泣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王师到来啊!”
此时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老太太盯着桓温,眼睛都直了,突然眼泪潄潄而下,拦住桓温的去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桓温赶紧下马,命人将老人家搀扶到一边去,免得被践踏倒地。
不想老太太一边挣扎,一边痴痴地喊道:“像,像,太像了!”
桓温甚是诧异,叫住她问:“老人家,你在说什么?像什么?”
老人家突然跪倒在地,道:“老奴本是刘琨刘使君府上的歌舞姬,您长的太像刘使君了,看到您,仿佛使君再生,怎不叫我不百感交集!”
桓温一听,大为惊讶,上前一步,搀住老人家,问道:“我真的那么像刘琨吗?”
老太太点点头,泪湿前巾道:“使君仙世已经尽四十载了,音容犹在,我此生再也没见过像他那样俊朗洒脱之人,如今见到大将军仿佛使君再生一样!”
桓温也感慨良多,两目湿润,他从内心是无限崇拜敬爱刘琨的,谁不知道刘琨孤悬敌后十年,以一座孤城抵抗牵制敌军,谁不知道他曾经一曲胡笳救孤城,谁不知道他的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桓温的名字里的温字,就是温峤给的,而温峤就是刘琨的妻侄,当年被刘琨派到江南出使,成就了不世之功。
老人家退了退道:“我原为刘府歌舞姬,刘使君尤擅音律,自己谱了很多诗词,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唱了,老奴愿为将军再唱《扶风歌》,以壮军威。”说完含泪唱道:
“朝发广莫门。暮宿丹水山。
左手弯繁弱。右手挥龙渊。
顾瞻望宫阙。俯仰御飞轩。
据鞍长叹息。泪下如流泉。
…………
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
弃置勿重陈。重陈令心伤。
…………”
桓温上马,行出很远,仍可见老人家在人群中向他挥舞着手臂。
不觉心内感叹,这《扶风歌》本是刘琨初到晋阳所作,也许这就是刘琨,即使人不在了,精神永存,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