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见陶侃大军来袭,逼迫五岁的成帝迁居石头城,可怜成帝,父母双亡,恐惧得一声不吱,连哭都不敢了。
司徒王导一见,心痛不已,极力争辩,不同意迁走成帝,苏峻哪里能听。
成帝见大家吵成一团,父母不在也就罢了,舅舅也没有一个,叔伯更是看不见,终于嘴一咧,无声地哀哭起来,眼泪成双成对,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这时苏骏派来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成帝登上车舆就走,顿时宫中一片恸哭。
当时天降大雨,道路泥泞,苏骏兵士两边押送,刘超、钟雅面色肃然,徒步侍从于成帝车驾左右,
苏峻军士见两人趔趔趄趄,派给他们马匹,两人都拒绝乘坐,虽然一脸悲哀,但是依旧,目不斜视,正气凛然。
苏峻听闻两人的表现,十分憎恶,他怎么就训不服这些酸腐的士族呢,难道都不怕死吗?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敢杀害。
苏峻换掉了成帝的宿卫 ,同时防备刘超等人偷走成帝。
到了石头城,苏峻居然用库房作为成帝宫室,每天假意给皇上请安,在成帝面前耀武耀威,大放厥词。成帝才多大,根本听不懂他那些混账话,只是啼哭,惶惶不可终日,一听说苏骏来了,吓得直想躲起来。
刘超、钟雅不离成帝左右,眼珠子一样看护着成帝,右光禄大夫荀崧和金紫光禄大夫华恒也赶了来,加入护卫,尚书荀邃、侍中丁潭更是废寝忘食,侍卫随从,几个人把成帝看护的紧紧的,让苏骏无机可趁。
当时江南饥馑,又逢战乱,一时之间米价昂贵,苏峻见君臣几人饿得饥肠辘辘,赠送米蔬问慰,刘超断然拒绝,一粒米也不肯接受。除了不愿受这份屈辱,最主要的是怕苏骏下毒。
朝夕之间,众旧臣不离成帝身边,三拜九叩,臣子的礼节,愈加恭谨。
处于困厄之中,成帝整日惶恐思亲,刘超便给成帝讲书,转移成帝的注意力,为成帝启蒙,主要讲授《孝经》和《论语》,一丝不苟,虽然外面两军搏命,势同水火,但是成帝的小仓房里,一派岁月静好,众大臣尽量为成帝创造一个安静祥和的环境。
王导之前偷出来的太后密诏,颁行天下,终于有了反应,成功号召起东线三吴人士,起兵救助成帝。
王舒,接到了逃出来的庾冰,募兵一万人,又从浙江杀了回来,为了救自己的外甥,庾冰也是拼了,即使死里逃生,这回却又入虎穴。
苏骏任命的蔡谟,看见庾冰回来了,反复思量,自己这个任命没什么说服力,应当把吴国内史的职务,物归原主,于是离开吴国,把职位又还给了庾冰。
苏峻听闻东线兵起,遂遣将相拒;双方互有胜负,谁也没占到便宜。
西线这边,陶侃、温峤屯军于茄子浦。两位将军一商量,温峤提出南方士兵熟悉水战,而苏峻的士卒多为北方来的,则以步战见长,上岸厮杀,打不过他们,于是下令:“将士们将苏骏之兵引下水打,有上岸去厮杀者,处死!”
苏峻这边一看,这什么情况,无论他们怎么挑衅辱骂,南方士兵就是不上岸,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岸上的北方士兵跳着脚叫骂:“有能耐你们上来啊!”
水上的陶侃大军也在回骂:“有能耐你们下来啊!”
苏骏一看,这也挺好,正赶上祖约乏粮,于是赠送粮米一万斛给祖约,全走陆路,祖约派司马桓抚等人相迎。
温峤手下大将毛宝,率领一千人作为温峤的先锋,看见他们往来运粮,如入无人之境,马上整顿兵马,就要上岸截杀。
手下兵士提醒他道:“大帅有令,上岸厮杀者死!”
毛宝神情肃穆,告谕士兵说:“兵法有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说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况,怎能眼见有机可乘,却不上岸攻击呢!”
于是擅自下令,率领勇士千余人,前往偷袭桓抚。祖约之军,万没想到,不上岸的敌军居然不讲武德,说好的不上岸,怎么上岸了呢?根本没有防备,乱作一团,结果毛宝尽数劫获粮米,这一千人也是勇猛善战,居然斩首祖约手下,万人左右,祖约军队军粮被截,因此饥饿不堪。谁说南方人不善于陆战,那都是谣传。
毛宝偷袭大胜归来,温峤也乐了,毛宝是个人才啊,遂上表推荐毛宝任庐江太守。
此时郗鉴也率士兵渡过长江,陶侃命令王舒等东路军归稀鉴辖制,两军在茄子浦会合。此时雍州刺史魏该也领兵南下,与陶侃相会。
大家都是相信陶侃和温峤的,兵威胜,人品好,有他们在,大家心里就有底,于是一呼百应。
陶侃等人战船直指石头城,很快来到蔡洲;陶侃屯兵查浦,而温峤屯兵沙门浦。
苏峻登上烽火楼,望见对方兵士之盛,面露惧色,对左右说:“我一直看好温峤的,想当年他跟着刘琨,对战胡人十年,出生入死,从不屈服,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得到大家的支持呢。”
此时庾亮早已按耐不住,他也想学一下毛宝,派手下督护王彰搞突袭,偷袭苏峻的手下张曜,不想张曜早有防备,见王彰前来偷营,设伏不出,等到王彰进入包围圈,一声令下,大军合围,王彰丢盔卸甲,大败而归,兵士损失殆尽。
庾亮一听,脸色都不好了,赶紧派人送去符节向陶侃谢罪。因为陶侃之前有令,上岸厮杀者,处死!
陶侃不由得很是生气,怎么这么窝囊呢?可真是干啥啥不行啊!但是还得给庾亮点面子,强压着怒火,回答说:“古人曾说过,事不过三,可以三次遭败,庾亮才有二次,第一次丢了建康,这是第二次,按道理说也不算什么,不过当今都什么情况了,形势紧迫严峻,不能次次这样啊!”
庾亮派来请罪的司马殷融一见陶侃生气了,吓得跪倒在地,连连谢罪说:“这是庾将军自己的主意。我们再三劝谏,他就是不听,非要上岸偷袭!”
王彰随后也赶来请罪,刚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跪倒在地,说:“这是末将无能,偷袭也是我自作主张,庾将军根本不知道。”
陶侃哈哈大笑道:“不遇到事情,怎么能看出人品好坏呢,以前我听说殷融是坦荡君子,王彰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小人;现在看来,传言有误啊,王彰是真君子,殷融你也太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