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邢忠,携妻女拜见伯爷!”
邢忠一见到贾珞,拉扯着张氏跟岫烟就要跪下。
贾珞赶紧示意贾芸跟柳如是拦住他们。
“都是自家亲戚,这里也不是公堂,不必行此大礼。”
一旁的妙玉暗中观察着贾珞,她没想到名震江南的贾珞,竟然如此年轻英俊。
她心中暗自思忖:听闻此人文武双全,莫非这世上真有生而自知之人?
来不及多想,她发现贾珞的眼光已经扫了过来,赶紧佯装出一副淡然模样,行了个稽礼。
“方外之人妙玉,见过襄武伯。”
贾珞似笑非笑的看着妙玉,暂时也不打算揭穿她。
“妙玉师太,不必多礼。”
听到贾珞的称呼,妙玉心中一恼。
贾珞也不理她,转头朝邢忠笑道:“今儿倒是巧了,你们来之前,荣国府二房的几名亲戚刚到,不如先让邢姑娘母女先上楼叙话?家中一些姐妹皆在楼上。”
邢忠闻言哪敢拒绝连忙答应了下来,贾珞又转过去笑着朝岫烟点了点头,随即让柳如是带她们上去。
柳如是看到贾珞的眼色,一直有意无意的朝着妙玉,顿时心中了然。
“妙玉师太,邢太太邢姑娘,请随我来。”
你才是师太!
妙玉心中恼怒,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维持着一副淡然神色,跟着柳如是上了楼。
“邢舅老爷,请坐。”
“哎呦!”邢忠陪笑道:“不敢当您一句舅老爷,您叫小人邢忠便是给小人体面了。”
贾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过于谦逊反而让邢忠紧张,于是他开口道:“左右不过一句称呼,我正好有些事要处理,不如让贾芸带你先去休息?他既是家中后辈子弟,也在帮着我管理府上,你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帮忙。”
邢忠本就有些如坐针毡,听到贾珞这样说,反而心中松了口气,他连忙答道:“您是贵人,您忙就是,我也是看到船头上的旗号,这才没忍住打听了一下,失礼了失礼了。”
贾珞笑道:“无妨,出门在外,亲戚之间互相帮衬着,也是应当。芸儿,请邢舅老爷下去休息吧,不可怠慢了。”
“是。”贾芸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伸出手虚引道:“邢舅老爷,请随我来。”
邢忠起身对着贾珞一揖,跟着出去了。
此时的三楼。
众人正说笑着,柳如是带着妙玉岫烟几人走了上来。
元春起身迎了上去,得知几人身份后,便将她们带过来介绍,众人见状又是一番相互见礼。
李婶娘看到这一屋子的姑娘家家,便拉着张氏说道:“张姐姐,您是苏州人,可否教我一些刺绣之法?”
张氏刚想说自己女红不太好,就看到李婶娘朝自己眨了眨眼,她心中了然,笑道:“哪敢说教,咱们姐妹相互学习。”
在场众女一个比一个聪慧,哪里还看不出这是她们刻意而为,元春笑道:“确是我的错,只顾着聊天,忘记先给几位安排房间了。”
她朝着身后说道:“抱琴,你先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让二位婶子喝茶,我这里不用人,你暂且留下伺候二位婶子,司棋侍书,你二人去收拾出另外几个房间。”
被她点到名的三人应了一声,抱琴上前引着张李二人出了门。
“几位姐妹都坐。”元春笑道:“入画,你去奉茶。”
妙玉岫烟应了一声,坐下参与进众女刚才聊的话题。
元春看着众女之间隐隐还有些陌生,便开口道:“刚才两位长辈在此,诸位姐妹都有些拘束,不如咱们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将自己兴趣爱好以及读过那些书一一道出,也看看大家相互之间能不能找到共同点?”
元春竟然敢说这个话题,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的,不管是李纹李绮姐妹,还是妙玉岫烟,身上都有股气质,书香气质!
众人闻言纷纷捧场,元春看到气氛开始热烈,起身笑道:“不如从年纪长幼排序可好?正好也能定下称呼!这里我最年长,便由我起头吧!”
或许是在场的都是花信年华的姑娘,又都是自家亲戚,元春在宫中一直压抑着的性子,开始慢慢释放出来。
她从自己入宫开始说起,其中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竟有些泣不成声。
众女见状也有些慌神,赶紧轮流上前安慰。
元春看着众人关切的眼神,心中也很感动,她强行镇定心神,挤出一个微笑道:“真不好意思,我这…也有些情难自禁,打搅了诸位姐妹的兴致…”
“大姐姐…”
或许是被她情绪所感,迎探惜三春又想起那天晚上四姐妹的秉烛夜谈,也俱是红了眼眶。
黛玉出声道:“大姐姐,您是为家族奉献,正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过去了。”
众人纷纷附和黛玉的话,又是一阵安慰,四春终于平静下来。
元春大哭过一场,此时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胸中郁闷顿时消散。
她起身又向众女道了个歉,随即笑问道:“不知妙玉居士跟二妹妹,谁年长些?”
迎春妙玉二人对视一眼,报出自己年龄,妙玉竟然还大一岁多。
妙玉笑道:“那便我先来吧。”
见到她起身,站在黛玉身后的柳如是顿时紧绷着身子。
“我家原本也是苏州官宦,只因我从小体弱多病,找了许多替身出家都不顶用,只能自己入了佛门,说来也奇,我带发修行不过月余,身子便沉疴尽消。
师傅说我天生与佛有缘,便一直跟随她老人家修行至今。
我虽是佛门弟子,却最爱庄子,书读了许多,却不求甚解。”
妙玉面对众女侃侃而谈:“唯一拿得出手的,或许也就茶艺一道,若有机会,定当亲自给诸位奉上清茶一杯。”
众女听得啧啧称奇,妙玉本就美丽,周身又弥漫着一股出尘之意,带发入了佛门,却又喜道门经典。
妙玉说完后,元春看到岫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问道:“岫烟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听到她点名,岫烟小脸一红,随即大大方方的起身朝着众人一礼道:“小妹失礼了,我刚才是觉得妙玉师傅有些话过于谦逊…”
“哦?妹妹的意思是?”
岫烟接道:“不瞒诸位姐妹,岫烟年幼时家贫,一家人只能租住在妙玉师傅修行之地,我跟妙玉师傅比邻而居十余年,平日里也多亏师傅教授我学问,或许是岫烟眼浅不识得高人,但我从心底认为,妙玉师傅一身学问,称一句融汇三家也不过为。”
众女被她说的越发好奇,妙玉看着鼓起勇气替自己辩解的岫烟,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她的身份是假的,可与岫烟朝夕相处十余年的感情,却不是假的。
“原来居士才是真人不露像。”元春笑着赞了一句,她话头一转道:“既然岫烟妹妹开了头,就继续说下去吧,咱们今天来个畅所欲言!”
岫烟闻言内心一松,躲在袖笼内微微颤抖着的手也平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