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十一只小船犹如一叶浮在惊涛骇浪中,颠簸前行。
船中,青年人即物我矢志,物我氏唯一遗存嫡系,面色惨白。
家仆端上饭菜,物我矢志无力挥手,让人撤下吃食。
声音微弱道:“此去你我主仆前途未卜,当万事谨慎。”
他脱下湿衣服,一名家仆小心接过,用竹竿撑起,在炉火上烘烤。
另一面家仆拿来土黄僧衣,替主子擦干身子换上。
“矢志君熟谙支那人言语,为您安危计,当剃度为僧,方可无虞隐于大唐。”
物我矢志默然点头。
一名家仆端着水盆毛巾,走进船中雅室。放下水盆,他拿起毛巾蘸水替主子洗头。
擦干头发,家仆拿起短刀,替主子剃发。
青丝簌簌落下,另一名家仆接住,用黄金盒子小心收好。
一炷香,物我矢志俨然一副得道高僧,面色平静,不起波澜。
一名家仆地上紫檀佛珠串,另一名家仆拿起笔在蹭亮头顶小心绘制戒斑。
物我矢志手捻佛珠,闭目打坐,泛白嘴唇轻颂经文。
“如是我闻,佛在舍卫国抵树……”
声音低沉,面色苍白而又平静。
家仆点完戒斑,替主子恭敬戴上佛冠。
逃难众人互相剃发易服,旧衣少了,唯有主子衣物收纳了起来。
家仆忧虑道:“矢志君肩负家族兴盛重担,万万不可沉沦!”
说着打开黄金盒子及紫禅木香,露出里面青丝和华丽衣裳。
物我矢志睁开眼,眼角余光扫过青丝衣裳,淡淡点头。
“屡屡受辱未尝回报恶贼,我痛心疾首,誓必一雪前耻,光耀我物我氏。”
物我矢志颤巍起身,平静的脸色变得阴沉,厉声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从不拘泥于形式。这些已是身外之物,恐带在身上有杀身之祸,还是烧了吧!”
虽有不舍,家仆还是选择遵从。将衣裳小心拿起,扭头抛入炉火中。
家仆抓着青丝,眸光紧紧盯着主子,希冀主子能留下。
“所有丢失的,我要百倍~千倍~万倍~的找回。”
物我矢志脸部表情变得扭曲,愤怒咆哮道。
“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双臂高举,神情癫狂无比。
“谁人能体会我身上的痛苦,夜泣如鬼细语;那个可有我这般凄惨,仓皇如狗逃窜。”
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家仆吓得赶紧上前扶住,物我矢志一把推开家仆。
张开双臂,大声哭笑。
“我要让这个世界毁灭,我要让黎民众生体会无尽的痛苦。”
“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看着自己挚爱惨死在自己怀里,一个接一个凄惨死去,直到这个世界只剩下我。”
物我矢志神情变得恍惚,摇摇晃晃,颤颤抖抖手指着周围家仆,惨笑道。
“还有你们。”
黎明,雨停了,天幕出现稀稀拉拉星光。
远处迎面驶来三艘庞大舰船,家仆吓得连忙招呼船手撑起风帆。
“嘭!”
一炮迎面打来,一只木船轰然炸碎。
其余十只木船停止了动作,顺着洋流飘走。
物我矢志听到惊天声响,吓得连忙出舱,慌忙跑向甲板。
大雨过后,甲板积水未来得及清理,很是湿滑。
物我矢志一步不小心,一个趔趄,脑门直接重重撞在甲板上,晕了过去。
“呜呜呜……”
汽笛声响彻云霄,黑色大烟囱上浓烟滚滚。
为首铁甲大舰停了下来,一名身着白色海军服,头戴大沿军帽的女将军站走在舰舷上。
小船高不过威猛大舰舰身三分之一,倭寇瞧着从未见过的大舰,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家仆拉起主子,坐在木箱上。
一人上前掐了几下人中,物我矢志慢慢醒转。
来不及缓口气,就被远处大舰惊呆了。
“这,这!”
物我矢志颤抖着指着远处,眼前一阵天晕地旋。
此时,正处济岛北端正西三百余海里,离大唐江南道扬州比较近了。
恰好被驻扎在济岛地狱国海军第四舰队朱雀舰队巡逻时发现,及时拦了下来。
朱雀大舰侧身炮口正方船舷上,森镜指挥官身旁副官森莫大声喝道:“和尚,你们自何处来,到往何处去?”
没人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露馅了。
家仆齐齐看向主子,物我矢志起身,捻起佛珠,心情忐忑不安道。
“贫僧法号惠普,自大唐杭州欢喜寺来,前往邻居龙宫化缘补贴寺院日需。”
物我矢志自小学习中原语言,遇到不知道根细的,很容易把他当做唐人。
和尚亲自驾舟出海捕鱼?森莫咋看咋觉得怪,又问道。
“大唐普众信奉佛祖,寺院怎会缺了香火供奉!如你等和尚那个不是吃得身宽体胖,那会落得如此穷困潦倒?”
森莫眉头微皱,大声喝问道。
“还不快如实招来!”
物我矢志扫了一眼周围众人,佯装镇静道。
“大唐新立,民众疾苦。
大寺院有达官显贵求愿施舍,自不会出游化缘。
像我等这样落魄小庙,能于乱世存续至今,已然庆幸至极,那敢奢求什么香火旺盛。
太平盛世还好,百姓有口吃的,再小寺院也会有些香火。
虽有些少,却勉强度日,不必辛苦远走,自食其力。”
森莫面色狐疑不决,看向身旁长官。
森镜淡然道:“喊到近前停住,你派人上去仔细查看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是!”
森莫转头朝远处木船大声喊道:“一律近前接受检查,若有违抗,定让尔等丧生大海喂鲨鱼!”
物我矢志眼神忽闪,唤来几名家仆,俯首耳语了一阵。
家仆挥舞手臂,九只小船一字排开,慢慢升起风帆,调转方向,慢悠悠靠向巨舰。
九只小船一字排开,刚好挡住了最后面的一只木船。
森镜见到小船很缓慢地驶来,吩咐森莫检查细节。
就在这时!
物我矢志那只船已撑起风帆,他命人时刻注意调整风帆角度,借着海风,木船极速驶向大唐方向。
本就距离大唐不远了,森镜发现情况不对时,已过了一炷香。
物我矢志所乘木船靠着巨大风帆与强劲海风,速度直接达到了五十多节。
铁甲蒸汽舰最大航速只有四十多节,两边混装动力舰,由于载荷,升起风帆也很难追上轻小木船。
看似一切尽在掌握中,竟然不小心着了道。
森镜立刻下达命令,道:“全部击沉!”
炮声隆隆响起,海面顿时炸起一道道两丈多高水柱。
九只木船突然提速,飞速朝三只大舰撞来。
“嘭嘭嘭嘭……!”
七只木船高速行进中被炮弹击中,瞬间炸成一团冲天火球,然后消失在海面。
两只船上倭寇仰头看到迎面如黑山般的舰身,吓得纷纷半途跳入了大海。
森镜看到远处若有若无的黑点,果断放弃了追击。
“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起,铁甲舰毫发无损,两只木船撞的粉身碎骨。
倭寇相继浮出水面,就被舰上海军女兵持枪一阵扫射。
鲜血染红了海面,寥寥幸存者很快潜入海水遁逃。
离大唐少说也有一百余公里,幸存倭寇活下来的几率几乎无。
三只大舰驶离后,一群鲨鱼嗅着血腥海水扑来。
幸存倭寇来不及高兴,就被鲨鱼一口一口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