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就算是我们派人刺杀,留下慕容黎的物证也未必能让执明再次怀疑慕容黎。”虽然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但是还是有些让人烦心的地方。
如今执明对慕容黎可是信任至极,这是慕容黎用自己的性命和尊严换来的无法超脱的感情,想要从中在做手脚恐怕是不可能。
但是……
“执明一走,艮墨池也成了天权重臣,想必国中之事都已经交给了他。”仲堃仪摩挲着手中的纯钩剑,笑得不以为然,“告诉骆珉,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努力去争取,不管是用什么样的代价。”
既然都走不出名为“情”的局,那不如就深陷其中好了?
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是。”学子应下了,但是并不理解他为何要这样对骆珉说这话。
“另外再传信给佐奕,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或许是好的。”仲堃仪又吩咐道。
虽然佐奕现在对自己起了疑心,但是只要他不认并且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慕容黎,就以佐奕对慕容黎的怨恨,就不信他还能坦然自若。
“是。”
身在局中,只看你究竟是执棋之人,还是局中任人摆布的棋子。名为“天下”的局,名为“情”的局,又有谁能够玩转。
“先生,那瑶光新得了一个丞相之事,可要再继续查探?”又有学子问道。如今他们行事不方便,获得的消息也未必都是准确的。
不过这件事的确是很轰动。
“自然是继续查。”仲堃仪淡淡道。其实他也挺好奇究竟是何等有才之人,能一下子就获得慕容黎的信任和重用。据他所知,除了方夜和萧然,慕容黎身边已经无可用之人了。
最近有太多的困扰之事,仲堃仪的重点也不在瑶光朝堂之上。
“听闻好像是姓公孙……”
“我也稍稍听说了一下。”座下的学子以此事悄悄的议论起来,“听说颇具君子之风,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就获得民心……”
“什么!!”仲堃仪却突然放下了酒盏,就这稍稍的一句话。“姓‘公孙’??”
“是是。”底下的学子又被吓到了,“学生的确是这么听说的,具体的并未查探清楚。”
怎么会……
仲堃仪眼眸突然迷离起来,一个不敢想的事实让他害怕。
是他吗?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都已经下葬了,怎么可能再是他呢?
可能只是同一个姓氏罢了,世间哪有这样的事呢?
可是……可是除了公孙钤的才能,除了他和慕容黎的交情,这世间还有谁能一举之间得到慕容黎的信任?还有谁能让慕容黎无所顾忌的重用?
“立刻,马上去给我查清楚这新上任的瑶光丞相是谁……”仲堃仪感觉自己有些眩晕,虽是害怕,但是此举他不得不去做。
支撑着他一直与慕容黎做斗争的,也不过是枉死的王上和知己公孙的死,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又要如何自处?
又如何去面对慕容黎?又如何去与他争夺这个天下呢?
公孙,若真的是你,我又要如何面对你?
得知执明要来瑶光,慕容黎自当是喜不自胜的。身边之人都知晓他思念执明,却只有自己知道这份思念究竟有多深。
深入肺腑,刻入骨髓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志。现在每日里慕容黎最害怕的就是入睡,怕睡梦中会梦到执明。
梦到他温柔的笑容,梦到他轻唤自己为“阿黎”,梦到他执起自己的手,这种似梦似真的感觉让他无法自拔。
醒来终究梦一场,虽是遗憾,却也能体会到如同离别一般的剧痛。
这种痛,他不想再去体会。
“王上,”退朝之后,萧然还有一些事务要禀报,便留了下来,此刻他已经无视了慕容黎因得知执明要来而久久没有消失的笑容。“臣还有事要奏。”
毕竟自己还得不到,心里膈应……
“何事?”慕容黎应了一声,大殿之中的公孙钤和方夜都能感受到言语之中的笑意。
“依王上所言,臣日夜留意开阳郡主的行踪,终于有所发现。”萧然说道。
“很好。”慕容黎点了点头。既然能确定佐奕已经和仲堃仪同流合污,那么只要想佐奕下手,仲堃仪的行踪自然就能够浮出水面。“继续查。”
“是。”萧然又行礼,“只不过还有一件事臣感觉很奇怪,最近这开阳郡主经常出入玉衡,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无妨。”慕容黎随即笑道,“本就是本王让他这么做的。”那笑容略微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嗯??”三人同时疑惑了。
“王上此话何意?”公孙钤第一个出声。其实第一天上朝看到慕容黎君临天下的气势的时候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不过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底线,若是触碰了,再亲密的朋友知己也会成为敌人。”慕容黎没有回答他们的疑惑,反而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既然仲堃仪触碰了佐奕的底线,那便不要怪他了。
“王上的意思是……让佐奕成为别人的敌人?”萧然脑子转的快,似乎知晓慕容黎这话的意思。
而公孙钤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看着慕容黎的眼神也变得若有所思。
“难道是仲堃仪?”方夜更是直接说了出来,“他什么时候和佐奕有关系了?”
“为了制衡于我,仲堃仪也算是阴谋算尽,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人。”慕容黎缓缓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目视远方,“怎奈这世间一切不是他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他可以利用他人来对付本王,本王又怎么不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允许仲堃仪暗中栽赃嫁祸,就不允许他明处祸水东引了?笑话。
“这般明显的做法,以他的才智,应当能猜的到,自然是早有防备。”公孙钤悠悠开口,“王上又如何确定他和佐奕能反目?”
日前慕容黎才请求于他,希望能让他稍稍化解一下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以慕容黎的品质性情,应当不会是假的。
至于这般,仲兄也是作孽太多,稍稍受一些惩罚也是应该。
“如今脱离他掌控的东西太多,他应当已经知晓佐奕对他起了疑心,但是比起这天下,这点事应当是不足为虑。”慕容黎突然拿出了燕支,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气息,在摩挲这玄武玉佩的时候,更是坚定。
他不敢肯定是仲堃仪盗取了神剑,但是确定他也是有这个野心的。
“执明一旦离开了天权王城,恐怕就会暗处之人被盯上。萧然,我亲笔一封,你尽快送到执明手中,不得有误。”他吩咐萧然道。
“是。”萧然行礼应声。
“罢了。”只是慕容黎又摇了摇头,“我还是直接让庚辰过去吧,这样我比较放心。”以庚辰的办事效率应当会更快。
“王上为何不直接在执明国主来的路上安排人手保护呢?”方夜很奇怪道。
“……”
“……”
“……”三人同时奇怪的看了方夜一眼。
“萧然,你怎么看着方夜的?”慕容黎幽怨的看了萧然一眼。
“王上,臣冤枉啊!”萧然的脸立马吧嗒下来了,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要变傻臣也没有办法啊!”
“啊??”方夜还不在状态之内。
“如此浅显的道理,王上如何会想不到?”还是谦逊的公孙钤出声给还在疑惑的方夜解释,虽然他心中对于方夜的粗神经也很是无奈,“只是如今执明国主变得难以琢磨,我们就算在路上安排了人手也未必有用。”
“也对。”方夜恍然大悟,“说不定执明国主会用之前开阳制造的飞隼飞过来也不一定。”
三人又是一愣,萧然和公孙钤已经别开眼不忍再看方夜,而慕容黎对于他的无可救药已经绝望,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把燕支捅过去,他选择拂袖而去……
执明如同所说的时间,次日便从天权王城出发了。朝中的政务也大部分都交给了鲁大人和艮墨池。至于骆珉……
最近他很不在状态,数次传信于仲堃仪也都被他拦了下来。而且,拦下来的信件都已经交给了艮墨池。
他知道这般做法是在为难于艮墨池,但是艮墨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只能走下去。若当真是是背叛了他,他可以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
毕竟已经知晓了他的软肋不是?况且就算他做出了来,他又不是没有后招了。
思念是一种毒药,无药可救且愈陷愈深。每每都将他折磨。
虽然与阿黎经常传信,虽然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画像,但是却缓解不了半分。
一别已经半载,每日都是度日如年一般。若不是局势如此,他早就启程前往瑶光了。
“王上,这瑶光臣还是第一次前去,不知道那里的民风民情如何?”一路上,莫澜都表示很激动。执明更是默许了让他和自己共乘一车。
因为他担心莫澜骑马会把自己颠死……
“阿黎的治管之下,怎会不好?”执明淡淡的回了一句。
“嗯?”只不过这语气让莫澜疑惑了一下,微微凑近了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王上,您这是什么神色?怎么感觉痴了?
“话说,王上您将天权的政务交给艮大人真的合适吗?”莫澜奇怪问。就算他不知道艮墨池和骆珉之间的关系,但是这几日看他们的相处情况来看,再傻也能看出一些奇怪来。
执明就是有意让艮墨池牵制骆珉,而骆珉好像已经中招了,并且还不知道。
“有何不可吗?”执明似乎是回过神来,邪魅的一个微笑让莫澜咽了咽口水,顿时找不到回答的话语了。
“莫澜,你曾说瑶光王城到了羽琼花开的季节便是云霞万里一般,可是真的?”执明轻柔的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勾勒着这盛世一般的美景。
他的阿黎,一身红妆,站在这云霞之中微笑。不再有痛苦和负担,不再有任何一丝悲伤……
“臣也没有真正去过,就是听去过瑶光王城的侍从这么说的。”莫澜有些心虚道,当初这么说就是为了能让执明用羽琼花开讨好阿黎才这么说的。
“……”执明若有所思的看了莫澜一眼。
“不过臣看那羽琼花就是小小的一片就是那般美丽了,”莫澜一慌立马补充道,“那万里之色定当是绝世盛况的。”
这执明怎么变得越来越吓人了?
“嗯。”执明闻言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待到羽琼万里时,便是你我相守日。阿黎,你可要好好的记着这个承诺……
慕容黎虽是为执明前来瑶光欣喜万分,但是丝毫不敢对政事松懈。除了暗中观察执明的境况,还对如何对付暗处的仲堃仪作下部署。
他倒是丝毫不曾顾忌过公孙钤,什么事都是和他商谈的。毕竟他心中清楚,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是不会伤了仲堃仪的性命的。
“你究竟在玉衡布下了什么局?”暗夜,一座小亭处,公孙钤静静的问慕容黎。虽然慕容黎告诉了自己一切关于对付仲堃仪的事情,但是这件事他却是由始至终只字未提。
“你就这般想要知晓?”慕容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已入深夜,他感觉到一丝寒冷。萧然和方夜一同去训练兵马去了,为此萧然美其名曰“看着方夜,以免他智商退化太严重”,而庚辰去送信去了。
一直都不曾发觉的慕容黎现下才觉得一丝丝可笑:原来,自己竟然都不曾照顾过自己么?
本想静一会儿就回到寝殿之中歇了,没想到公孙钤却找了过来。
“你在赌一个局。”公孙钤又道,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你再拿仲兄的性命赌一个局。”
已经置于唇边的茶盏突然停了下来,慕容黎的眼眸稍稍闪烁了一下,“你果真是最懂我。”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之后,温热的茶水入喉,一股淡淡的暖流传遍身躯,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公孙钤,你虽是最懂我,却不是最疼我的那个,也还好,我并不需要你的疼惜。
“你莫要忘了你曾乞求于我什么。”公孙钤的神态一下子冷了。
慕容黎不去看他,轻轻将茶盏放下:“我不会忘,也不敢忘。只是公孙,这世间没有两全之法,我和他,终究有一个会受伤。”
若是他不赌,那最终受伤的一定会是自己。
“或许那一日,你们定当是至死方休。”公孙钤皱眉道,心中已是无可奈何。
“那么你便会后悔此时的选择吗?公孙丞相?”慕容黎突然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