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的狗真的不会咬人吗？”
    桃花居内，五个脏兮兮的小孩躲在梅释身边，好奇地盯着在草地上打滚的三只小狗。
    想摸，又不敢上手。
    “不咬好人。”梅释想了想说。
    “飞云宗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你们几个，不要出桃林知道吗？”
    五个小孩可怜巴巴地聚在一起，仰着头胆怯地看着她。
    梅释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她竟然偷偷藏了五个小孩子。
    她真的是太爱管闲事了……
    救了一个就算了，还把剩下那几个也带回了宗。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看好他们的。”那个被梅释扛了一路的小孩儿说拍着胸脯担保。
    他个子稍微高些，应该是这群人里的孩子王。
    “嗯……那个，再报一下名字！”梅释让他们一排站好。
    “我是小生。”孩子王说。
    “他们是小玉，小蛇，小水和小灯。”
    名字还挺好记的。
    梅释从储物袋里拿出吃的，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你们别乱跑，我去二峰领几床被子，很快回来。”
    梅释叮嘱，然后又对着小生交代，“看好你的小伙伴，如果有人来了就带他们躲进屋子里，知道了吗？”
    小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很好，孺子可教也。
    梅释满意地离开主峰，飞往二峰。
    二峰的内务堂有多的被子，她现在去能赶在熄灯前领到。
    内务堂内，两个值班的小弟子正在聊天。
    “陵契那小子真牛啊，师姐都被他拿下了！”
    “可不是呢，听他们说，师姐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呢！”
    “那家伙有什么魔力，咱们二师姐都为他下凡。”
    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撒的满地都是瓜子壳。
    “她脸都毁了，早就不是天上的仙女了，说什么下凡。”
    两个人聊的正欢，完全没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道深黑的影子。
    梅释站在他们身后，脸色阴沉的可怕。
    陵契和明姝在一起了，这谣言到底是谁传的？
    那家伙也配得上她的师姐？
    梅释心中震怒。
    不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不动声色地敛去怒容，敲了敲桌子。
    “两位师弟，麻烦给我拿三床被子。”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那两个八卦的被打断了谈话，颇为不爽地皱眉转头。
    “师弟？你知道我们在飞云宗待多少年了吗？”
    那两个人上下打量着梅释。
    就是一个长的漂亮的年轻小姑娘而已，一看就是刚来飞云宗不久的。
    “麻烦拿三床被子。”梅释没回答，继续敲桌子。
    那两人脸上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其中一个敷衍地哼了一声，随手在柜子里抽了两条破旧的被褥出来。
    “只剩两条了，拿去。”
    梅释往后看去，他们身后的柜子里分明叠着至少几十条干净的被子。
    两条泛黄的破棉被被扔了过来，扔过来的一瞬间，梅释就赶紧捏住了鼻子。
    怎么一股骚味，这上面，是尿吗？
    两个人见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还不捡起来？毛手毛脚的，东西都接不住。”
    本来…打算放过你们的…
    梅释的眼神霎时冰冷，她慢慢活动手腕。
    “刚才听你们说师姐师姐，说的，是哪位师姐啊？”
    梅释勾着红唇，将攻击性匿于眼底。
    “你蠢吗？飞云宗有几个师姐啊？”
    “诶，可惜了，我以前可喜欢她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被陵契那小子拿下了。”
    “行了吧，她现在那副样子，真给你你要不要啊？”
    “哈哈哈哈哈哈，要啊，蓬莱多有钱啊…我可不介意做上门女……”
    他的话没说完，一道寒光闪过，快的像风一样，伴随着“咚”的物体落地声，大量的鲜血喷了出来。
    一旁大笑的人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恐惧爬进眼里，他吓得抖掉了手里的瓜子盒，大叫了起来。
    “他，他的脸！”
    梅释笑着把剑架在他肩上，用他的衣服拭去白刃上的血液。
    她的脸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红，红唇一勾，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一旁被削去半边脸的弟子已经昏厥在地，另一个则惊恐地看着梅释，话都不敢说。
    “——去给我拿三床被子。”
    她轻轻地用剑刮蹭着他的肩膀。
    ——
    怡红院内，熏香缭绕。
    院内大红大紫，挂着艳丽的灯笼，烬生被嬷嬷推进房间。
    “卡擦…”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烬生颤抖着手，掀开珠帘。
    一道点着红梅的屏风将里室横分为二，屏风那头，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烛光。
    烬生摸着白色油纸上的红梅，纤长白皙的手指慢慢蜷缩。
    他身体很热，热的连空气中的气味都闻不真切了。
    只觉得…很臭…
    “咯咯咯……哼~”
    屏风那头传来了女人清脆婉转的笑声。
    “又来新人了？别怕，来姐姐这儿。”
    一道娇媚的声音幽幽地飘来，姐姐两个字把烬生飘走的思绪抓了回来。
    “娇娘，让我给你新妹妹当师傅，是要给赏的。”一个粗重的声音盖过了女子的媚声。
    女子嬉笑着说“有赏有赏”。
    烬生不知道赏是什么。
    但很快，女子就呻吟起来。
    像是在哭，又像是哼哼，那声音极其撩人，时轻时重的让人听不真切。
    屏风上出现了交叠的影子，似在打斗。
    烬生心中一惊，紧着虚浮的步子，推倒了连折的屏风。
    “呵呵呵……”
    在女子的轻笑中，他眼前的一切愈发清晰。
    大红色的床纱后，他搂着她，两人含春对笑。
    麦色与雪色层层互染，室内一片旖旎。
    烬生站在那儿，面冷如冰。
    “哈哈哈哈，咱们把这小美人吓傻了……”
    两人又喘又笑。
    烬生觉得室内的味道更加难闻了。
    不是那个味道，这，不是姐姐的味道。
    “姐姐呢？”他开口，声音平静。
    “哼哧…哈哈哈，姐姐？娇娘，她找你呢！”榻上的动静还未停止，男人的笑声带着气音。
    “姐姐在这，快来和姐姐一起啊…”
    “看着小蹄子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早就想了吧……”
    两人耳鬓厮磨地喋喋不休。
    烬生嗅了嗅，只闻到刺鼻的臭味。
    他吐出一口浊气，失望极了：“你不是姐姐。”
    他沉声道。
    转刻，少年鸦羽似的长而密的睫毛被紫色火光照亮，在漾动的光斑下闪着危险的光泽。
    “我要去找姐姐。”
    鬼火猛窜，在这巷子里生长不停，烬生走出怡红院，外面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
    “消失了。”他闭着眼睛嗅着，在空气中寻找，那味道，消失了……
    他只好往前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的身后，是哀嚎和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