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李杰,在桥陵的修建过程中,是总领主官。安葬睿宗的桥陵,位于同州蒲城桥山西南,比之前的唐朝皇帝陵园都规模大。正是玄宗令李杰统领着判官,和将作大匠,以及众多工程人员,修建了桥陵。
睿宗灵柩安葬于乾陵后,御史大夫李杰,发现他手下的判官王旭,贪污了一部分工程费用。李杰心里非常气愤,判官王旭竟敢在他这个御史大夫的眼皮底下贪污。
李杰将判官王旭贪污了一部分工程费用的事,写成检举材料,准备交给大理寺审查。判官王旭看到御史大夫检举他贪污,也写了一份检举材料,举报李杰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工程费用。王旭的这份检举材料,交给了御史中丞姜悔。
玄宗知道了李杰和王旭,相互举报贪污工程费的事。这一天的早朝上,他严肃地问:“御史大夫李杰,你讲一下桥陵的工程费用,到底是被何人贪污了一部分?”
李杰从源乾曜身后出列,举着笏板说:“陛下,是协助我工作的判官王旭贪污了工程费用啊。我已经将他贪污的调查材料,交给大理寺了。”
玄宗说:“为何王旭也写了一份举报材料呢?他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工程费用,怕日后被人查出来,就恶人先告状,诬陷他贪污。”
李杰有些惊讶地说:“他真是这样举报我的?真是无中生有啊。明明他贪污的,还恶人先告状。”
玄宗加重了语气板着脸说:“李杰,朕让你总领修建太上皇桥陵的工作,出现了贪污费用的情况,投入与实际费用对不起来,朕肯定是要追究你责任的。因为你是总领工程施工的人。”
李杰举着笏板,有些焦虑地说:“是微臣管理不到位,才出现了让判官王旭贪污得逞的事。”
“李杰,朕决定让你去做衢州刺史,到地方上冷静冷静吧。地方上的官职,也是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李杰心灰意冷了,今天这一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王旭居然会在遭到他检举后反咬一口。而这一口,直接让他从御史大夫降到衢州刺史的位子上了。
李杰举着笏板略低头说:“微臣遵命,谢主隆恩。”
李杰心情低落地回到了源乾曜身后,站在自己上朝时站立的位置了。卢怀慎病情又重了,在家养病,源乾曜站在中间一排前列卢怀慎的位置了。马怀素由于身体不适,玄宗也准许他不用来上朝了,只在他身体健康时,玄宗需要侍读时,与褚无量轮流去甘露殿侍读即可。
下了早朝以后,在一起出宣政殿的时候,玄宗跟他身边并肩走着的姚崇说:“朕听说卢怀慎这次病得很重啊。朕知道他为官清廉,所得俸禄常接济困难的亲朋好友,对自己却很节俭。”
姚崇说:“陛下,微臣打算去探望一下卢怀慎,向他转告一下陛下您对他的牵挂。”
玄宗说:“好的,你此次去看望他,叮嘱他好好养病。让他有什么困难就跟朝廷说。”
姚崇说:“微臣明白,会告诉他陛下您对他很关心,让他好好养病,让他有困难跟朝廷说。”
玄宗和姚崇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在众护卫的陪同下出了大明宫。
姚崇坐在一个四人抬的黑色小轿子里,出了皇城,他到西市买了四十个鸡蛋包在一个蓝色包袱里。
姚崇到了位于长安城南端卢怀慎的家,敲了敲大门口,大门随即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仆人说:“这位大老爷是来找谁啊?”
“你好,我是姚崇,我是来看望卢大人的。”
“噢,姚大人您请进。”
姚崇坐的轿子停在了卢怀慎家大门口,四位抬轿子的仆人在门口等着,他提着那一包袱鸡蛋独自走到了院内。
他到了卢怀慎堂屋门口,那门口没有门,也没有帘子,一眼就看到门口里面东侧有一张床,卢怀慎躺在那里,刚从吏部侍郎贬为豫州刺史的卢从愿正坐在床前和他交谈。
姚崇进门说:“卢大人您身体好些了吗?”
卢怀慎蜡黄憔悴的脸看向姚崇,虚弱地说:“姚大人你来了,你这么忙还来看望我呢。”卢怀慎想起身,试探了一下,已经无力起身了。
姚崇和卢从愿都让他躺着就行,不用起身。
姚崇进屋时打量了一下这间堂屋,可以说房间里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几个小板凳。西南墙角的墙壁上有斑驳的流水痕迹,一看就是下雨时漏过雨水,下面还有一只木桶,大概是接离开墙壁往下漏的雨水的。
这时候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女人,从破旧的东侧厢房出来,进入了堂屋。她说:“这位大人来看望卢怀慎啊,您看您还拿着东西,太谢谢您了。您快坐吧。”
卢从愿拿过一张小板凳,让姚崇也坐在卢怀慎的床前了。姚崇把那包鸡蛋递给了那位老妇人,那位老妇人说了声谢谢。
卢怀慎说:“崔红,你怎么收姚大人的东西呢,让他临走时拿着。”
那位被叫做崔红的老妇人又把鸡蛋递给姚崇。姚崇不接,说道:“你就是卢大嫂吧,我是姚崇,我们是朝夕相处一起为朝廷共事的。我来看望卢大人,是皇上的意思,请您收下这些鸡蛋吧。皇上让我叮嘱卢大人好好养病。”
卢怀慎和妻子都说了一些感谢皇上的话,然后收下了那一包袱鸡蛋。
姚崇和卢从愿坐在卢怀慎病榻前,卢怀慎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但他还是主动与两位探望他的官员谈了国家大事。
姚崇看到卢怀慎的病榻上铺着一张破草席,上面铺着一床带着黑色补丁的蓝色褥子,卢怀慎盖着的青色碎花棉被,也是有几块黑色补丁。姚崇看到卢怀慎蜡黄憔悴的脸,和比前几天更加苍白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楚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