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纪委出现的时间，这笔转账的用意就十分明显了。
这是有人瞅准了时机，要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看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就是柳寒本人。
但他们没有声张，而是悄无声息地编织了一张大网，让自己无处可逃。
“咳咳，我要是说，这笔钱我还没来得及上交，你们信不？”柳寒有些尴尬地说。
“你觉得呢？”秦海说。
“其实钱的事情还是好解释的。我之前上交给组织的钱，加起来可不止90万，我没道理贪这一笔。”柳寒说。
“重点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这个钱是怎么来的。”秦海说。
“怎么来的？”柳寒笑了笑，“还能怎么来，我直播挣来的呗。我知道，有一些是银鸾集团自己给的，但那也不影响吧。”
“他们为了套牢我，设下陷阱，总要有一些投资的。后面他们还会想方设法从我这里把钱赚回去的。”
“你没有说实话，柳局长。”秦海说，“这样，我提醒你一下吧。”
“市广播电视台新提拔的副台长，章凡宇，你认识吧？”
“当然，在银鸾集团卧底时，他是我的直接领导。”
“所以呢？”
“所以？”秦海严肃道，“所以你利用职务之便为他的晋升提供帮助，而他作为报答，给你高额的金钱贿赂！”
“哈？？？？”柳寒一脸问号。
“不是，这你都是从什么证据推断出来的？还是你臆想出来的？”柳寒有些生气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呢？”
“我是市文广旅局的一把手，我手底下多少项目？”
“文化和旅游方面的我都先不提了，我刚来没多久，这两个方面实际落地的项目也不多。”
“就单说广播电视方面，我的两个综艺三个电视剧，哪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那广告商排着队找我送钱，就为了一个能优先在我的节目上打广告的名额！”
“我但凡要是动点歪心思，随便收谁点好处费，不比这强？”
“我放着那么多好挣的钱不挣，我天天晚上累死累活去直播，就为了收人一点钱，还得帮他解决晋升问题？”
“请问我是脑子有病吗？啊？”
“还是你们脑子有病？”
面对情绪激动的柳寒，秦海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波动。
“柳局长，冷静一点。很多人刚被调查时，都十分激动，好像他们真的是冤枉的一样。”
“但最后经过我们调查，十个人里有十个都是演的。”
“好好好。”柳寒点了点头，“那我倒要听听看你们的说辞。”
“柳局长，你知道我们纪检监察干部最需要具备的一个能力是什么吗？”秦海说，“那就是与时俱进的能力。”
“我们侦办案件时，遇到最多的，就是巧立名目的问题。”
“从最传统的，以什么辛苦费、评审费、专家费、授课费等等名义给现金进行贿赂的行为。”
“到后来逐渐出现的各种行贿方式，什么字画收藏啦，孤品鉴赏啦，名酒品鉴啦。”
“他们变着花的想各种办法，立各种名目，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些不合法的收入，变得合法化。”
“家里收几个亿现金不敢花，存几千箱茅台酒喝不完，买几十套房子不敢住的情况，都是老一辈贪官的做派了。”
“现在新一代年轻干部，都讲究灰色收入洗白化。”
“人家不仅要贪，还要敢光明正大地花，心安理得的花。”
“给你举一个例子吧。”秦海拿出手机搜索了起来。
“看，这是一本网络小说，发表在西红柿免费小说网。”
“它的作者是原京都市某单位的一个处长，和你一样，十分年轻的处级干部。”
“可是后来为了收受贿赂，他雇人帮他写了一篇连载的网络小说，质量不高，没什么人看。”
“但是你不敢想象吧，就这样一本小说，竟然收到了足足250万元的礼物打赏！”
“50万字左右的篇幅，250章，平均一章一万，掩人耳目。”
“最后，这250万元扣除所得税后，以稿费的形式，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了他的账户。”
“他不仅收了这笔钱，还主动向组织汇报了个人收入。”
“当时组织上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没有经验，加上他主动汇报，也没深查。”
“他又如法炮制，用五六个不同的笔名写了五六本不同的小说，每本都是百万以上的稿费收入。”
“数年来都没有被发现！直到他负责的一个项目出现了问题，引起了中央巡视组的注意，开始秘密调查他，这才顺藤摸瓜发现他受贿。”
“柳局长，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柳寒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自己这一回，是彻彻底底地被人算计了。
秦海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虽然你的收入看上去是合理合法的，是正规途径的。
甚至你还主动向组织汇报，或者上交了一部分。
但这些都有可能是你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
你上交了90万不代表你只收了这90万，今天上交了不代表之后还会上交。
尤其是他收到的钱里，有极大一部分是来自于银鸾集团的打赏，再结合章凡宇被提拔为副台长，这确实足够引人怀疑。
甚至可以说，和那位写小说收打赏的处长完全是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换了个皮，本质上是一样的。
但柳寒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们找章凡宇了吗？还有裴群周。”
“提拔章凡宇的过程虽然最后在我这里过了党组会，但我全程是没有参与的，这一点他们两个应该都是知道吧？”
虽然不知道那个背后陷害自己的人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子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匿名调研的事情。
但是裴群周作为台长，章凡宇作为直接受益人，在整个过程中自己有没有插手，他们是很清楚的，可以为自己做证。
“他俩？”秦海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俩都已经承认了，柳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