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找了一个多小时了,没见着什么身影,也没听见声音,咱们收工吧。”
领头的看着陡坡底下湍急的河流,天空黑压压的响了几声闷雷。
手底下的人搓搓手,冷得直发抖。
“回去吧。”
“从陡坡跳下去,就算不死也没了半条命,陆少爷多半是凶多吉少。”
“回去就和家主这么交代。”
……
湍急的河流火急火燎的流向远处。
河流的声音好像在怒吼,听得人心惊胆战。
两人被一颗大岩石挡着,虽然撞得满身是伤。
但终究捡了条性命。
任桑身子酸痛的醒来,发现她和陆今宴倒在半坡上的一个岩洞外面。
洞里堆满了石头,时不时爬出几只蟑螂。任桑吓得魂都没了,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更没经历过这些事情。
洞里看似面积很大,但人能落脚的地方实则很小。
任桑慌乱地寻找陆今宴。
绑在两人手上的绳子早已断裂,陆今宴倒在一旁。
任桑爬着过去喊他。
“陆今宴!”
“陆今宴!阿宴!”
她拍了拍陆今宴的脊背,手掌沾染了血。
她吓得呼吸一窒,颤抖着嘴唇,几乎哭了出来。
“阿宴……”
陆今宴背上全是血。
闷雷响了几声后,一场阵雨疾驰而来。
陆今宴的后背血流不止,陆今宴像是倒在血泊里。
任桑不能再放任陆今宴不管,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使劲扛起陆今宴的两只胳膊,拖拽着把他移到洞穴里。
“陆今宴,你醒醒!”
“陆今宴!”
“我害怕!”
外面的大雨还在下,雨水从洞里流了进来,湿黏黏一片。
任桑按压着陆今宴的胸腔,试图唤醒他。
她一边唤陆今宴的名字,又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眼泪直流下,睫毛扑簌簌地颤抖,滑嫩的掌心沾着血,浑浊一片。
“咳咳……”
陆今宴是在任桑的啜泣声中清醒过来的。
他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抓着他的手。
他握住,就听到任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脸。
见他醒了,又是惊喜又是难过:“呜呜……陆今宴,你醒了。”
任桑就这样扑进陆今宴的怀里,陆今宴闷哼了一声,他身后被巨大的岩石撞击,疼得厉害。
他闷着声,回握住任桑的腰肢。
“怎么总是哭?”
任桑紧紧抱住他:“我以为你死了……呜呜,我以为你死了。”
洞口外的雨水越来越多。
陆今宴脱了上身的衣服,随意止了背上伤口,他的右手手拐处受了伤,他把衣服扯成几半,拿来做绷带,因为手脚不够,他用嘴扯着衣服做成的绷带的一头,又用左手把绷带打结。
这一系列动作很是流畅,可以猜测,陆今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可他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有这些野外生存的经历?
任桑狐疑地想,却听得陆今宴唇齿咯吱作响,雨水和汗水从下颌线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此刻显得很是色气。
任桑全程缩在旁边,不知道做些什么。
陆今宴裸着上半身,她一抬眼,就看见陆今宴起伏的胸口和结实的腹肌。
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干脆偏开脑袋,让陆今宴自己处理。
任桑睫毛上还残存着几滴泪珠,脖颈上细微的伤口,脸颊两边沾染了几丝血迹。
她垂着眼睑,显得楚楚可怜,陆今宴处理完了自己,就来处理她。
他把剩下几块布料拿在手掌,替任桑擦了擦脸上地血迹。
任桑回眸,差点亲上陆今宴的喉结。
她几乎呼吸停滞,唇线绷紧,心狂热地跳动。
陆今宴擦干净了她的脸,任桑立马收敛起跳跃的心脏。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追他们的人好像离开了。
她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暂时爬不上去,可再这样待下去,要是这场雨一直不停,洞口很可能被堵住。
这样两人也会被封死在里面。
陆今宴拍了拍她的脸,怜惜地摸了摸她的下巴,给她擦了睫毛上的眼泪。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走。”陆今宴拉起任桑,两人还没下一步动作,山顶上就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妈的,从这跳下去还能活着不成?就算活着,也是残废,老大到底要我们蹲到几点,这都快天亮了!”
“陆家那小少爷狡猾得很,说不定没死成,你只管听老大的就是了。”
“再去附近看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摸黑的让我去哪找可疑的地方。”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是留下来善后的。
叶家的人还没走完,两人要再按原路爬回去,说不定还得挨刀子。
“怎么办,他们还在。”
任桑压低了声音,没经历过这种逃难。
她只知道任陆两家在国外的生意很是红火,这几年越做越大,越来越强,却不想,树敌这么多,连她和陆今宴都受到牵连。
难怪她当时只是和江礼去了娱乐城,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任柏林这么大反应。
她当时还觉得任柏林小题大做,现在想想,简直是在刀尖上舔血。
“陆今宴,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死。”
陆今宴手上背上的血渗了出来,瘆人得很。
陆今宴咬了咬牙。
“我只是不小心剁了叶家一条狗的狗腿子。”
任桑:!!!
陆今宴这次出国,剁了叶安最得力的助理的一只手。
搅黄了叶家与当地几个小公司的珠宝生意。
叶安哪里受得了。
这不,一不小心狗急跳墙了。
“我们得沿着河流走,穿过河流对岸的田野,是一个小镇,去到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你怎么知道河流对岸是一个小镇?”
陆今宴牵起任桑的手,拉着她往洞外小心翼翼地走,勾唇:“我就是知道。”
此刻天困在一层薄雾中,下着淅淅沥沥地雨。
陆今宴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
不一会儿,有星光处升起了大片浓烟。
两人滚着爬着下了坡,去到河水下游,趟过了河水,一直向东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仿佛灰蒙蒙散开了黑雾,泛了点白光。
任桑麻木的抓住陆今宴的胳膊,跟着他一直走。
她脑袋昏昏沉沉,见陆今宴的脚步停下,任桑也停下,她抬头,看到了一些很是老旧的房子。
盯着脚下泥泞又浑浊的路,任桑眼神都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依规模来看,还有房屋建筑,应该在乡下的一个农村。”
任桑只在高一地理课本上见过泥泞的路段和破旧的茅屋,从来没有实战过。
她从来没有来过农村,也没住过这种小而旧的屋子。
可他顾不得任何事情:“陆今宴,我们安全了吗?”
陆今宴看到对面来了几个人,点点头:“嗯。”
“那祁安哥怎么办?”任桑呼着最后一口气,还不忘关心谢祁安。
“没事。”
听到这句话,任桑再也扛不住,卸下全部重担,扑倒在陆今宴怀里。
沉沉地晕了过去。
天空更加泛白,陆今宴看着任桑昏睡在他怀里,浓密的睫毛此刻一动不动,遮住了她眼里的眼泪和闪烁的光。
脸色苍白,显得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今宴依稀记得,他第一次在雪地里见任桑时,也是这样的情景。
她摔倒在雪地里,不管怎么扑腾也站不起来。
她看到娇俏的模样,见她嗫嚅着红透的小嘴唇,眨巴着可爱的眼睛,心也再也扑腾不起来,跟着她摔倒在雪地里,呆愣在原地,连任桑喊他哥哥,他也听不太清。
到最后,谢祁安抱着任桑回了大厅,陆今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与失神。
他懊恼着自己矜贵的模样被人参破,刚才的他简直六神无主,乱了分寸。
他也懊恼着自己为何宁愿呆愣在原地也不去扶小任桑一把,结果被谢祁安抢了先。
他沮丧着……懊恼着……心动着……
他带着这样的心情,探着脑袋跑进了任桑的卧室,同样见到了她一副昏迷不醒,疼痛难受的表情。
与此刻躺在她怀里苍白无力的样子并无二般。
“陆小少爷,你也来看妹妹?”
小时候的陆今宴声音稚嫩,却已经带着一股傲娇气。
“咳……她怎么样了?”
年轻的高晓惠紧张的摸了摸任桑的脑袋,摇摇头:“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受了风寒,发着高烧……”
陆今宴更加懊恼,为什么自己偏偏失了神,没立刻扶任桑起来。
他带着愧疚揽活:“伯母,我能待在这里陪陪她吗?”
陆今宴就这样眨着眼睛,带着愧疚,盯着小任桑,盯了一年又一年。
……
回忆被一个粗着嗓子的女人给打断。
“女娃子这是受了风寒,她身子骨本来就弱,又淋了雨水,发着高烧呢。”
一个穿着棕色外衣的大妈摸了摸任桑的脑袋,热心的说道。
任桑躺在一个狭窄的房间,房间内只能摆下一张半大的床,一张桌子。
这就是这位大妈的房间。
任桑晕倒之后,陆今宴抱着他走了好一截泥泞又弯曲的路,看见的第一家就是她家。
“这里离镇上太远,家里没有多余的退烧药,我给这女娃子包点药,不出两天就好了。”
看着少年拧着眉毛的样子,大妈安慰着说。
她又细细打量,看着男娃身上一道道伤疤,皱了眉,拿过一件白色老头汗衫给他。
“娃子,这是我老汉的衣服,你快些穿上,这几日天气反复,会感冒。”
陆今宴推脱不得,只能穿上。
他身上没带钱,只带了一块表,他和任桑的手机都掉在了对岸那片树林。
眼下只能暂时住下,他解下手表,给了棕色衣服的大妈。
这大妈瞅着这黑色腕表,着实欣赏不来。
“你给我这破表闹啥子?”
陆今宴听不太清这地方的方言,只能猜着几句:“这腕表你拿去卖了,能换上点钱。”
他说得委婉,又说出目的:“婶,能不能在你这借住两晚……我们在路上遇上了点事,阴差阳错来了这,我老婆又生了病。”
陆今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大妈看着这两个生的好看的娃子,不敢相信。
“你们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陆今宴点点头。
“婶,拜托了。”
大妈盯着这手表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稀奇的。
两人揶揄了几个来回,那腕表还是落在了大妈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