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桑抿了抿唇,擦干眼泪,转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没理陆今宴。
又好像不敢面对。
两人是第二次一起走夜路回家,这里离别墅太远,高晓惠听说两人一起看电影,高兴得命人迅速打扫了学校附近的公寓套房,让两人今晚别回去,就去公寓休息。
任桑没辙,大半夜的麻烦王叔也不好,上次的出租车事件任桑再也不敢自己打车,只好乖乖听话。
陆今宴给高晓惠回了正在去公寓的路上的信息,关掉手机,大跨步跟上任桑的步伐,与任桑并肩走在一起。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走夜路回家,是在一个雨后天晴的夜晚。
任桑穿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两条小辫子垂在脑后,戴着一顶公主贝雷帽,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紧跟在他身后。
五年级的两人已经能隐约看出身高的差距,任桑的脑袋依旧只能堪堪达到他的肩膀,一高一矮的距离,将陆今宴的记忆线拉远。
昏黄路灯下的影子让两人贴的很近,陆今宴看着那又漆黑又绵长的影子,想起了那年牵起的手。
那个夜晚,任桑就是这样,与他并肩,牵他的手。
大概人小的时候,都害怕鬼,因为科学的缺乏,物理知识的建构太少,大脑中的幻想太重,小的时候,往往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巷口的某只手突然伸出,然后将人摄魂夺魄。
而晚自习的最后一堂课,渗透着雨夜的慵懒,和老师的困倦,在这样困顿交接之际,他们在教室看的第一部电影,被冠以恐怖的称号,放映在陆今宴和任桑的眼前。
陆今宴到现在也弄不清楚老师为什么会在他们那样的年纪放一部灰色恐怖电影。
可晚上走夜路回家,任桑确实是因为那任由想象塑造出来的鬼神而拉起了他的手。
他忘记了为何突然的雨后天晴,更忘记了陆家司机和任家司机为何没如约出现在学校门口,而让两人有了第一次走夜路的机会。
可那牵手的滋味确确实实的魂牵梦绕,让陆今宴靠着那手上的一抹香,念了任桑一年又一年。
小小的人影快步拉住他的手,任桑探着脑袋,四处张望鬼神的出处:“今宴哥哥,你要抓紧我的手哦。”
手心温度缓缓上升,他被刺激得手脚僵硬,像只傀儡一般走路。
木讷的捏紧任桑的手。
雨后的空气夹杂着一股青草的香气。
心旷神怡之时,任桑的手便抓不住。
陆今宴没想到当初的自己竟然有此心计。
“听说这鬼单咬长得好看的女孩,被鬼咬过的女孩,父母便会弃她而去,她只能痛苦死去,变成一只可怜鬼,专去咬别的可怜鬼。”
他的忽悠让任桑一愣。
他狡猾的伸开掌心,邀请任桑的求助与热切。
任桑伸开自己的小手,两人掌心贴合,陆今宴才觉得有几分满足。
“别怕……”
任桑抽抽嗒嗒的就要哭泣。
“我不想被抛弃,公主是不能没有城堡的。”
“我有很多玩偶,还有很多零食,我会跳舞,会写字,会画画,还会一点外国语……”
任桑握紧陆今宴的手:“今宴哥哥,你千万不能放开我的手。”
“就算我被鬼咬了,也不要放开我的手,我不想成为可怜鬼。“
少年的恶劣从小时候就开始。
却把誓言说的决绝又动听。
“放心吧,我不放开你,就算你变成了可怜鬼,我也不放开你。”
两个小身影沿着马路一边慢慢走,走过岁月的缝隙里,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成了两条欣长的影子,在路灯下磕磕绊绊。
陆今宴看着任桑紧攥着刚才给她买的那盒牛奶,睫毛湿润,在路灯下,少女的容颜姣好,唇色偏红,像极了可怜鬼。
陆今宴看着她捶着的脑袋,不禁遗憾。只可惜,任桑记不住小时候对他的依恋,只记得与他作对。
忽而想起她刚才的问话。
如果是任桑利用了他?
那他该怎么办才好呢?
陆今宴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他绝对不会像故事中的男生一般放手。
“那就关起来,把她圈养在身边,做一辈子金丝雀好了。”
他突然有了答案,觉得还不错。
眉眼舒展,竟然有几分快意的神色。
任桑不解他突然说什么。
只是拧眉,欲说点什么,被陆今宴抢先。
“任桑,我们到了。”
任桑看了眼前面的公寓。
哦了一声。
两人进了公寓,从客厅分开,陆今宴蛊惑道:“任桑,记得把牛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