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佑从小都是别人口中内向的孩子,她不喜欢社交乃至于恐惧社交,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们总是荷尔蒙爆棚,彼此之间总会有些许暧昧的气氛滋生,但是这些都与少女总是隔了一层。
她总是游离在大家正常的社交圈之外,偶尔有一两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别说结婚了,就是恋爱她都没有奢望过。
猛然听到自己的订婚宴,乌佑的心中只有难以言喻的割裂感,心中的慌乱简直要满溢出来。
听说好多鬼怪都不能直接害人,必须他们之间有所媒介才可以,所以现在就是要将他们之间绑在一起然后让她也变成阴魂吗?
少女洁白的额头已经冷汗津津,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嗓子发紧,脆弱纤细的脖颈就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扼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仆还是恭敬垂首的姿态,既没有出声催促也没有因着乌佑长时间的沉默有任何反常的举动,但是她也并不离开。
像是一具等待正确指令开启的机器。
她的身后就是在她开口之后推出来的一排鲜艳华丽的礼服。
“……能不选吗?”
少女细白的手指焦虑的扣了扣绣着不知名图案的锦被,不知何时她竟然又被转移到了床上。
女仆没有应声,姿势也没有一丝改变,但是只要乌佑稍稍动一动,没有抬头的女仆就像是安装了定位装置一样随着她的移动而转身。
代表着臣服与恭谨的头颅始终正对着少女。
乌佑简直要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出眼泪,湿漉漉的眼眸慌乱睁圆,只能无措的更加揪紧手中唯一有存在感的锦被。
黑色皮鞋踩在绵软的地毯上近乎无声,但是周围低着头的女仆却已经不需要指令一般潮水般褪去,就连最让乌佑感到害怕的有些特殊的女仆也悄无声息的退下。
看着缩成一团,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不知是睡觉时热的还是被冷汗打湿额发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一只被雨水打得湿淋淋的雏鸟。
青年微微叹息一声,“这些都是颇有经验会照顾人的仆人,是不喜欢吗?”
和她潮红脸色相比的是自己少女已经苍白失色的唇瓣,和那些拥有更多非人感的女仆相比,此时服饰华丽,相貌俊朗的青年都看着可亲可爱起来。
乳燕投林一般一头扎进青年宽阔的怀中,甚至此时对方身上冷冰冰的温度都带给少女一种奇怪的依赖感。
少女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有些像是黏糊糊的撒娇,“不......不要她们。”
“好。”
青年好脾气的应下少女的请求,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的说着少女顺泽的发丝一路向下,将她刚刚睡醒还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一理顺。
“还有吗?”
他的声音清冽而富有磁性,像是极有耐心的邻家哥哥一样细细询问着乌佑的需求。
他已经许久不曾召唤过这些随城堡覆灭一同沉睡的傀儡了,记忆中只有他们幽灵般不曾留下足迹的行踪自己随时可以为主人家服务的优秀品质,哪里想到这些没有太多灵智的傀儡领竟会让少女怕成这样。
甚至对这些不能自主行动傀儡的害怕更甚于他。
一时间不知是感慨还是庆幸。
察觉到少女的情绪渐渐稳定,青年才伸手将少女软哒哒的上半身扶起来,随手将刚刚女仆们拿出来的衣服招过来。
漂亮华丽的衣服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样悬停在空中,等待着挑剔的女主人青睐。
“选一件喜欢的吧?”
“什……什么?”
情绪刚刚有些许稳定的少女眼泪夺眶而出,晶莹透明的泪珠止不住的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不仅打湿了她白净柔软的面颊,甚至顺着少女柔和的下颌线滑进衣领深处。
隐没在神秘的曲线中。
路易·西斯现在是真的手足无措起来,修长的手腕因为紧张而青筋暴起,手指 曲张间拭去少女的湿润的泪水。
只是刚刚还表现的极为依赖青年的少女,此时却面带恐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不,不要。”
少女哽咽的话语黏黏糊糊的飘荡出来,即使青年耳力极佳也只捕捉到几个字眼,手指间冰冷的触感传至少女温软的面颊,像是灼伤一样让少女瑟缩了一下。
青年手指挥动间,那些足够世人艳羡的华贵礼服就已经化为飞尘。
眼看着少女的脸色已经因为过分的情绪激动酡红起来,发丝散落在颊边,漂亮的眼眸不肯看他一眼。
路易·西斯实在没有办法。
“佑佑。”
清越熟悉的声音传来,乌佑下意识抬头,泪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自己最熟悉的朋友。
“越、越欣?”
随即她就意识到这个越欣是假的,原本只是有些抽泣的哭声顿时更加汹涌。
“......呜呜......骗子、骗子......”
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少女的惶恐与委屈一同爆发出来。
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主意却搞得更砸的青年撤去幻觉,是真的没有丝毫办法了。
好在人的情绪爆发是有限的,少女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就像罚站一样立在原地的青年,鼓足自己仅有的勇气大声冲对方说道:“你来个痛快吧,不要这样钝刀子割肉折磨人了!”
少女自以为拼尽了全身力气,可是她的声音和刚出生的幼猫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因为些微的沙哑而更加柔软了几分。
路易·西斯狭长的双眸像是受惊一般眼尾上钩,细细打量着少女的神色,确认她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他的神色褪去贵族的从容与优雅,带上了鬼物先天的阴翳与戾气,清俊的眉眼鬼气横生。
少女瞥见他的变化,身子抖了抖,鹌鹑一般颤着细白手指将被子盖过头顶,掩盖住外面的一切,逃避着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
“乖女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