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带来的三匹马打的难分难解。
一时间,竟是没人敢过去拉架。
没奈何,顾青君只好命下人套了马车过来,请王忠带着两个小黄门坐进马车,她骑马随在一旁。
等到马车套好,王忠钻进马车,车夫一鞭子响起,马车向前走去,顾青君也骑着小白随后跟上。
顾家下人留在一旁等着三匹马不打了再各自牵开,先放在自家马棚养着,异日再与王忠送去。
谁料到,这边才走,那三匹马立时就不打了。
家中下人过去,怎么都牵不住。
三匹马的力气似是无穷大,硬是扯着下人往小白那边跑。
如此,街上便有了一道奇景。
从顾家到皇宫这一路上,不晓得多少人跟着看西洋景。
便见一架青油布马车,马车看起来朴实无华,并无任何出奇之处,跟在车旁一白马上端坐着一英挺俊秀的公子。
公子长的着实好看,惹的街上的小娘子们羞红了脸。
这便也罢了,出奇的是公子身后跟着三匹马,这三匹马不用人牵,上头也没人,就这么跟着。
跟着也便罢了,它们竟是像争风吃醋一般,一边走一边互相暗算。
这个踢那个一脚,那个咬这个一口的,比村里的疯婆子还要不成体统,着实的叫人没眼看。
街上许多人一边跟着瞧热闹,一边在那里议论。
“马上的公子是哪个?长的这般好?”
“你竟不知道他?圣上新点的状元公。”
“竟是状元公?俺只道探花郎长的好,没想到状元公长的也这般好看,怪道呢……”
“怪道啥子?”
“怪道连马都被引的失魂落魄的。”
“状元公果然是文曲星下凡,瞧瞧这般,便是在街上走一走,也能引的马儿舍了主子跟从。”
“俺长这般大,还未曾见过这般的奇景。”
“瞧瞧,跟着瞧瞧。”
“诸位看官,可要瓜子?”
顾青君心知都是小白惹出来的事,可这会儿也是无可奈何的,早知道她便不骑小白进宫了,但到了如今,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走了一段路,那三匹马跟着,竟是直直的往顾青君身旁凑,还一个劲的叫唤。
顾青君拧眉,实不知道它们是何意图。
等了一会儿,顾青君猜测出来,大约是怕小白驮她太累,那三匹马竟是争相要驮她。
还真叫顾青君猜着了。
三匹马的确是这意思。
它们就是借此来讨好小白。
马大:两脚人,骑俺,俺壮实的紧,驮你两个都不成问题,莫骑俺的心肝,可心疼死马了。
马二:你滚一边去,两脚人,骑俺,俺有力气,跑的快。
马三:小白,你累不累,若累了便歇一歇,俺拖住前边的马车,咱们走慢些。
马大:老三你滚开,小白,一会儿到了俺陪你,俺地方熟。
马二:你们两个走开,小白是俺的。
小白:莫打,再打我一个都不理了。
四匹马交流间,小白见马大和马二又开打了,且打起来模样古怪,逗的它忍不住笑的叫出声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迷的那三匹马差点丢了魂,瞧着小白真是喜欢到了心尖上,恨不得为了小白立时死了。
便是街上有骑马而过的行人,他们的马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痴迷起来。
吃瓜群众便见本来相向而过的两伙人,突然间,错身而去的时候,另一伙人调转马头,跟了过去。
显见的,是马自做主张,马的主人气的大骂,使劲的扯着缰绳,却怎么都驯服不得马儿。
等到顾青君一行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后头是跟着一大溜。
王忠跳下马车,朝顾青君那边一瞧,乖乖不得了啊,后头跟着的马驮着人,快要挤破御街了。
顾青君抚额,实在无奈。
“系统,小白身上的到底是何物?莫不是什么万人迷光环?”
系统摇头:“君君,真的不知道,和万人迷光环不太像,从未见过这样的物什啊。”
不管如何,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总不能为了这个不进宫吧,王忠也只好硬着头皮叫人把小白牵了,寻个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拴好,再请顾青君随他入宫。
紫极宫是前朝所建,已有百多年的历史。
前朝时穷天下之物力修建了这富丽堂皇的紫极宫,建好之后也未曾坐稳江山,多年之后,便便宜了大周。
顾青君随着王忠走入宫门,厚重的朱红宫墙叫人觉得威严的同时,又带着说不出来的压抑。
顺着主路一直往前走,等走到乾清宫的时候,腿都要走麻了。
这个时候顾青君还不能歇息一下,还得在外头侯着,由着王忠进去禀报,陛下召见,她才能进去。
好在王忠还算是体贴,没过多久就笑着出来:“顾状元,陛下让你进去。”
顾青君道了一声谢,低头随着王忠进了乾清宫。
今日阳光正好,走了一路,艳阳晒着,她额上出了汗,进去之后,却觉一阵阴凉,汗意顿消。
站在那么大的正殿中,顾青君偷瞧,乾清宫十分空旷,里边摆设不多,只摆了一些书架,上头布满书籍,另有屏风以及桌案和几个凳子。
这些家具带着岁月痕迹,应是前朝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把件玩物摆设竟没有多少。
可见这位新帝是个端肃俭朴之人。
屏风后有声音传来,紧接着转出一人,他穿着黑色描金常服,身形高大,神色冷肃,一双眼睛平静无波,似深潭,又似平静的海面,给人的感觉是随时都能掀起巨浪。
他气质冷凝,衣着却不严谨。
常服穿的有些松散,身上松垮的披着一件袍子,满头乌发并未束起,只用黑色绸带绑了束在脑后。
顾青君看了一眼,便知这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听着脚步声,她赶紧弯腰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等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朕安,顾卿不必多礼,王伴伴,赐座。”
顾青君直起腰身,抬头看向这位以血腥手段夺得皇位的乾元帝。
正好,乾元帝也在看她。
两个人目光相撞,齐恒目中审视意味十足,顾青君并不避让,而是开颜对着乾元帝一笑:“陛下神威天成,好让叫人敬服。”
正在搬椅子的王忠听了这话险些绊倒。
多少年了,多少年见未曾见过这样大胆的年轻人,也未曾听过这样谄媚却又透着真诚的话语。
齐恒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一声:“朕新点的状元公竟有做奸臣的潜质。”
这话说的,明明是在骂人,可那带着戏谑的语气又叫人生不起气来。
顾青君也不恼,也不害怕,脸上带笑,笑容灿烂:“素来有什么样的君王,便有什么样的臣子,贤明君王身旁伴的从来都是忠臣能臣,只有昏君才有小人奸臣相伴,陛下拨乱反正,救民于水火,功高盖世,千古未有之明君,臣无论如何都成不了奸臣。”
王忠把椅子搬了来,对着顾青君笑了笑。
顾青君拱拱手顺势坐了。
王忠退到一旁,可心里却是佩服极了。
他心道这位状元公果然是上仙临世,胆子实在大的可以,连陛下都敢顶撞,还是这么不软不硬的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