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夏瑜召集到人的第二天夜间,赵老太爷避着徐真,如是问道。
有机会出去打探消息的赵秀才神情怪异地回答道:“他们跑步、站立、左右转……”
说到左右转的时候,他向左右两边示范了一下:“就这样转,最后双脚还要靠拢……”
他右脚一动,脚跟“啪”的撞击在一起。
赵老太爷问:“就那么简单?”
赵秀才点头:“就那么简单。”
赵老太爷看向钱老太爷:“这是什么路数?鄙人见识不少,但也没没见过这种路数。”
“或是某种武功路数?”钱老太爷也摸不着头脑,“看起来有点像是扎马步。”
”扎马步不是这样……”
赵老太爷寻思了一会儿,又问:“今天还是先给穷鬼发粮食?
赵秀才伸出右手,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四:“和昨天一样,换算成大米,每人领了四升,有六七个人可以领六升。”
“放出去的粮比昨天还多。”钱老太爷满脸肉痛道,“把粮食就那么白白地散给了那帮穷鬼,真是造孽!”
“应当是在邀买人心。”赵老太爷分析道,“昨天让那帮穷鬼昂首挺胸地站一阵子,分清左右,在未庄转了一圈后就直接发粮。”
“今天略有改变,但教的还是简单的东西,算是找着借口把粮食白送给那帮穷鬼,不是邀买人心是什么?”
赵秀才幸灾乐祸道:“那帮子穷鬼蠢如驴,连左右都分不清,更不用说左右转。”
”今天练了一个上午,把人练晕倒了两个,还是乱糟糟一片,说左往右的人不少……一群乌合之众,严格下来,有一半的人被扣了粮食。”
钱老太爷不屑道:“一帮穷鬼能练出什么名堂?”
叹了口气,他又说:“我不担心这帮穷鬼能,我担心的是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走。”
“静观其变。”赵老太爷向赵秀才吩咐道,“我们走不出客厅……你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不过不要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以免他们对你不利。”
……
第三天。
赵秀才汇报说:“他们今天还是练跑步、站立、左右转,下午加了一个所谓的齐步走。”
赵老太爷问:“什么是齐步走?”
赵秀才甩着手臂说:“一群人以相同的步伐前行,使全体如一人。”
钱老太爷笑道:“这帮穷鬼蠢笨如木头,看他能练出什么花样来。”
……
第四天。
赵秀才汇报说:“他们训练项目不变,今天下午去巡山,发现了一些据说是革命党活动时留下的踪迹。”
赵老太爷道:“肯定是事先布置好的,也就骗骗那帮愚民。”
赵秀才表示同意,然后说道:“练了四天,他们才能分清楚左右,走路、跑步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
第五天。
赵秀才汇报说:“他们在巡逻时发现了一件血衣,说是革命党的衣服,把不少人给吓坏了。”
赵老太爷说:“那帮子愚民蠢得很,一点都不会动脑子。”
赵秀才又说:“夏特派员今天下午宣布,凡是能证明是证明是革命党造成的损失,都可以找他赔付。”
赵老太爷冷冷道:“邀买人心。”
“简单却有用。”赵秀才说道,“傍晚时候张驼子家的猪死了,被他说成是革命党打死的,去问夏特派员要了相应的补偿。”
赵老太爷皱眉问道:“真要到了?”
“要到了!”赵秀才咽了口唾沫,“猪被那帮穷鬼吃了!”
赵老太爷摇了摇头:“如此一来,革命党会越来越多……他们如果不走,未庄永远不会安稳下来。”
……
第六天。
赵秀才兴冲冲地跑回来说:“二十里外的大河庄知道来我们的动静,派人来查看了!”
赵老太爷与钱老太爷都很高兴,连不大说话的假洋鬼子都兴奋地说了几句话。
但过得一天,在外被徐真和夏瑜使唤的赵秀才,左等右等也没有看见未庄闹出什么动静。
天黑后,他无精打采的回到赵家,汇报说:“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今天未庄一天都没有动静。”
期盼着产生一点变化的赵老太爷等人非常失望。
赵秀最后迟疑着说道:“那帮穷鬼走路越来越整齐了……只有不到十个人被扣了粮食。”
钱老太爷冷哼一声:“走路整齐有什么用?”
……
第七天,赵秀才又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帮穷鬼有一半人配备了刀枪,另一半人削木做兵,有模有样地练起了拼杀。”赵秀才说。
想起兵器上寒冷的光芒,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赵老太爷问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刀枪?”
赵秀才叹了口气:“夏特派员说用粮食交换,又说是用于防备革命党,家里有刀枪的就都把刀枪拿出来了。”
钱老太爷道:“刀枪不便宜,他们的粮食够他们糟蹋么?”
赵秀才回答说:“夏特派员说,现在是换刀枪的使用权,按照使用时间给提供刀枪的人家部分钱粮,要是不用了,就把刀枪还回去。”
钱老太爷脱口而出道:“这不就是租么?好狡猾的革命……”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身的处境,向窗外看了一眼,即使没有看到徐真,他也不敢再说下去。
赵老太爷几人的心情更加不好。
……
时间匆匆而过。
徐真很少与赵老太爷等人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夏瑜商议着什么。
在那么敏感的时间,赵老太爷等人也不敢去试探徐真,只能根据赵秀才带回来的消息,推论徐真和夏瑜在做什么。
从眼前的种种迹象,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们被骗了。
徐真两人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并不想尽快离开。
至于究竟筹谋着什么,这个答案太过可怕,他们只敢在心中想想,不敢说出来。
同时,随着更多的坏消息传来,他们开始有点相信夏瑜能把手下的乌合之众训练出个名堂来。
于是,几人的心情日益沉重。
整日待在客厅里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急切地等着赵秀才带着消息回来,期望能够看到一点变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