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月，空气很凉，说话的时候，会有一层薄雾，笼在脸上，看起来特别不真实。
顾北川就那么直直地望着苏玉，就算是没有回答，也不着急催促，耐心等待的模样像是在参加什么仪式，虔诚又真挚。
苏玉晃了晃脑袋，觉得头有点晕，可思维却清晰无比，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雀跃的心跳声，就这么跟顾北川四目相对了一阵，才开口说话，“真的，我没喝多。”
蓦地，他又咧嘴笑了一声，“要是多了，早就睡过去了。”
顾北川也跟着笑起来，他抱着膝盖，左右看了看苏玉，“今天还真出息！”
两个人聊了不少，家庭，童年，理想，未来，心里的话像是永远都说不完，想把自己每一面都展现给对方。
后来，又发生什么，就记不太清了，但是对苏玉来说挺重要的，以至于他在之后的世界位面都会想起天台的场景，
夜空斑斓，空气凉寒，肌肤暴露在外面，会有汗毛立起来......
苏玉第二天早上起来，觉得腰酸背痛，身体跟撒架子似的，动都动不了。
他想张口说话，嗓子却异常沙哑，活像是喊过头了。
顾北川走到了他床下面温声问，“早上喝点小米粥吗？”
苏玉摆了摆手。
我不想喝，我想死。
不等他回答，顾北川就自己做主了，“你现在身体不好，先喝点粥吧。”
苏玉，“......”神他么身体不好。
周末两天苏玉是在床上度过的，顾北川腿没完全好，勉强也能伺候人。
对面床的小朋友状况差不多，头疼地爬不起来，蒙头大睡了两天。
自此以后，没人再提宿舍聚会这事。
转眼间冬天来了，期末考试也如期而至。
顾北川稳坐火箭班头把交椅，自然没什么心理压力，考试根本没放在眼里。
苏玉就不一样了，他跟刘畅这孙子打赌，要比比这次考试的排名，谁落后了就要叫对方一声‘爸爸’。
关乎面子的大事，苏玉觉得不能含糊，临近考试前几天，连续爆肝熬夜，硬生生地把整套星火词汇背完了，附带还做了十多套英语卷子里的阅读理解。
这种从自己痛处下手的方式，绝逼太狠了。
谢涵宇和孟奇也都在复习，可看见苏玉这种诱发猝死的学习方式，深感自愧不如。
考完试的时候，苏玉精疲力尽地往床上一瘫，话都懒得说了。
顾北川不知啥时候窜上了他的床，坐在边沿上笑着问，“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超过刘畅？”
苏玉动了动眼珠子，往下看，“那孙子嘴咋那么欠儿？啥事都跟你说？！”
“欠儿是一方面，”顾北川嘴角笑意淡淡，“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你。”
“我看刘畅对你的保护欲挺强。”
苏玉心里知道，就没接这话，“我妈说了，假期把你接过去。”
“总住你家，叔叔很难做吧。”顾北川敛了笑意。
“你管他干什么？”苏玉不以为意，“家里还不是我妈说的算！”
顾北川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苏玉感觉他情绪不对，就杵着床坐了起来，“怎么了？假期有安排？”
“没有，”顾北川摇了摇头，目光凉凉地看向手机屏幕，叹了口气，“奶奶给我打电话，说务必去一趟顾家，”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要谈谈遗嘱的事。”
苏玉脸色一变，心说，终于来了，难不成这段就是位面的大高潮？
“我陪你去？”
顾北川侧头看他，笑得坏坏的，“怕我出事？”
苏玉点头，“嗯，我陪着你安全点。”
“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顾北川脸上阴沉了几分。
苏玉看他挺坚决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晚上周茹让司机李哥来接的他俩。
寒假美其名曰一个多月，但实际上也就几天，之后就要回学校补课，所以东西都不用收拾。
出校门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飘着清雪，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
顾北川走在前面，回头张望等苏玉跟上来，雪花粘在了他的纤长羽睫上，看起来晶莹剔透的，还有那么点忧伤。
苏玉只看了一眼，就觉心里某处针扎似的疼，赶忙低下头。
李哥车技很好，路上湿滑也没耽误他的速度，很快就进了花园停车位。
周茹照例在玄关笑脸相迎，接过俩人沉重的书包，礼仪小姐似的说了一句，“欢迎回家。”
苏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大晚上的，你化什么浓妆，辟邪啊？”
周茹把书包往地上一扔，给了苏玉一脑记，“小兔崽子，刚回来就气我？！”
苏玉扳回了身子，笑嘻嘻地说，“可算正常点了。”
周茹翻了个白眼，转头去问顾北川，“小川，腿怎么样了？”
“放心吧阿姨，”顾北川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好得差不多了。”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骨折这事可大可小，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苏玉嫌她磨叽，自己先换上了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周女士，都挺累的，别在门口傻站着了。”
周茹心里的火瞬间又被点起来，“你站住，我还没问你呢，考得怎么样？对不对得起人家北川的努力啊？！”
苏玉回头就看见顾北川在玄关那憋着笑，觉得特没面子，就跟周茹呛呛起来，“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张口闭口北川小川的？”
周茹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要跟亲儿子吵上几句，房门却在此时被打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周茹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老公，表情有些错愕。
苏玉也跟着补了一句，“是呀，爸，你今天不住公司了？”
娘俩话里话外都有些嫌弃的意思，仿佛现在出现的家庭成员十分不受欢迎。
这让苏景峰心情极其不爽，但碍于玄关处还站着一个外人，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悻悻地回一句，“今天公司不忙，正好我还有点事要跟大家说一声，所以就回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不住地往顾北川脸上看，似乎不太满意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