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关小关从手术室出来的江北，摘下口罩往外走。
“老大，难得这么早就下班，你直接回家？”
江北表情淡淡地，“嗯，今天腊八，接上媳妇儿，回老宅吃饭，腊八粥。”
说到这个，江北这笑才蔓延开来。这岳父岳母，还真是越叫越幸福。
关小关拍手叫好，“我家老爷子半生厨艺，这一年多全交给陈姨了。陈姨认真的，是一道一道学的。”
江北拍着他的肩膀，“你还别说，挺好吃。”
关小关夸张着点着头，“不过，我早上看烟姐姐怎么瘦成那样了？”
提到这个江北就头大，闻烟属于吃什么吐什么，怎么补都不长肉的。
上午跟她去产检，万幸，一切正常。
“老大你忙，我晚上夜班。”
江北挥挥手，“尽量少给我打电话。”
关小关比着拳头，“老大你大胆飞，我保证没问题！”
闻烟坐到车上，使劲嗅了嗅江北身上的味道。
“你用的还是那款洗手液？”
车子发动后，江北没有急着走。
“是，我再去洗洗？”他作势就要下车。
闻烟笑着拽着他的胳膊，“不是，挺好闻，我想喝。”
江北：？
两人回老宅的路上，闻烟还是求着江北带她去买了个冰淇淋。她吃了三五口，剩下的被江北风卷残云般消灭掉。
回到老宅，晚饭刚好。
今天日子正好，许是那个冰淇淋起了作用，闻烟胃口不错，吃了好些。
闻陵坐在对面打趣她说，“难为你嫂子费尽心思找偏方治你的孕吐，你这胃口明明很好。”
闻烟没理他，转头看向婴儿车里睡着的三一。
“我这大侄子，情商一定不能随你，否则长大容易没朋友。”
江北给她盛了碗汤放在她手边，“喝点汤。”
在路上偷吃冰淇淋的事，两人谁也没提。
这顿饭，闻烟吃得多，停了筷子没多久，就吐的干净了。
引发她狂吐的那个导火索，是闻陵外出一趟回家之后，身上说不出的味道。
闻陵被嫌弃着离她好远，“闻烟，我就去了趟路口扔垃圾，你这鼻子，真是狗鼻子。”
陈瑛心疼地看着她，对着身后的儿子厌烦地说，“你少说话。”
江北给她倒了些温水， “要不，咱们回家去？”
闻烟吐的靠着沙发，不想说话。水杯攥在手里，动也没动。
“要不你们搬回家来住吧？”陈瑛心疼地说。
搬回老宅，闻烟担心江北不习惯，就一直没答应。
“妈，没事，过去这个月就好了。”她有气无力的，说话声音很小。
闻思邈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烟烟，早点回去。想吃什么给家里打电话，做好给你送过去。”
尹白露抱着孩子，离她也很远。怕孩子身上的奶香气，再让她吐起来。
闻烟状况稍缓，“我们回去了，江北今天刚把一个豆腐渣的脑子给缝上，他得好好休息。”
医生世家最大的好处，可能就是在饭桌上谈论起病情，丝毫不避讳。
江北说到今天这台手术，除了尹白露，大家都能想象到那个场面。
尹白露不解，问什么是豆腐渣。
江北想了想才很形象地解释说，就是把吃剩下的豆腐脑给填了回去，然后再给缝合上。
尹白露当时就没胃口了，闻陵憋着笑，揶揄道，“不让问，非要问。未受伤的人脑，是一碗全新的豆腐脑。”
尹白露再也无法直视豆腐脑了。
回家的路上，闻烟靠着车窗看着窗外。
衡江的夜景依然美丽，霓虹闪耀，车水马龙。
“江北，路过前面那个公园，咱们去转转吧。”
江北偏头看她，暗黄的车厢里，她表情里好像有淡淡的忧伤。
“不怕冷?”江北试探着问。
闻烟靠着他的肩膀，“我穿的厚，不怕冷。心里闷闷的， 散散心吧。”
江北贴着她的颅顶，转着方向盘去了那个公园。
天冷之后，这公园里人也不多。
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俩身边路过，江北拥着她往里走了走。
结着薄冰的湖面，在夜里色泛着光泽。
闻烟抬头看了眼天上，果然，月亮和星星都看不见。
江北给她紧了紧围巾，又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戴好。
她笑着盯着江北担忧的眸子，抬手抚着他的眉眼。
“江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妈妈得了胶质瘤。”闻烟的声音，掺杂着腊八这天的寒风，生生刮过江北的心。
江北哑声，不知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谁告诉你的？三哥?”
闻烟摇摇头，倾身靠在他怀里。
“下午爷爷给我打视频，原本想问问我和宝宝的情况。”闻烟抱着江北，更紧些。
“可能是他太想瞒着我了，视频通话没有挂断，误切换成语音。他和杨叔的话，我听到了。”
“江北，颅内，胶质瘤，这是你的专业。”
江北看着她，四目相对。“烟烟，国外有更好的医疗团队，也无需担心。病历发来那天，你正好查出怀孕。所以，我才想瞒着你。”
闻烟淡淡笑着，“我懂，所以我没怪你。不管是回国还是在国外，你都该在的。”
风吹过闻烟帽檐上的兔毛，让她原本灵动的眼睛更加明亮。
“这周把工作安排一下，出国去看看吧，争取在除夕夜前回来。好吗？”
“当然江北，我不会去，也不会跟她视频。将来宝宝出生，我也不会主动跟她视频。可我也不会限制你，这是真心话。”
这就是她忧伤的症结所在，江北明白了。
他苦笑着，“他们何来的自信，说你配不上江家。他们何时才能明白，是我一直怕你不要我，而不是你贪图江家的财产。”
闻烟笑盈盈地，“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处理完工作，就去。然后回来，陪我和宝宝一起过春节。”
“好，我答应你。”
回到青风花园，闻烟早早就睡了。
江北把加湿器调小，只留了一盏小灯。
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三哥，闻烟知道了。”
江南正在公司加班，看着手中项目资料，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小四，她让你去？”
“是，她劝我去。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闻烟她，太过良善。”
挂断电话后，江北看着暮色沉沉，夜空黑的可怕。
闻烟良善，可他却不能不留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