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烟懊悔地蹙着眉，慢慢转身又是一个花开的笑脸。
    江北那双好看的眉眼也一直在盯着她看，好像在笑她的心虚。
    “柳院长，您在啊。”闻烟上前打了招呼，脸有些红。
    “你这丫头，有事柳伯伯，无事柳院长。你呀，分的真清楚。”
    闻烟嘿嘿笑着，没说话。
    “江北，你去准备手术，按照刚定下的方案。孩子剖出来后，你们神外马上接手。”
    江北嗯了一声，却迟迟没动。
    柳院长看着他俩，“好了，快去忙。我跟这丫头一年没见，正好去喝杯茶。”
    闻烟朝他撇着嘴，“病人要紧，快去吧。”
    刚刚在车上还讨论回家看什么电影的两人，就这么分开来，一个手术，一个闲聊。
    闻烟扶着柳院长走在去院办的路上，一路上相熟的人看见她，都很欣喜。
    “怎么？想好回来了？”
    闻烟嗯了一声，“柳伯伯，想好了。夏天从温县回来，就来医院报到。”
    “还回医务科？”
    闻烟听着说话的语气，终于反应过来，“我爸这么快就找您说了么?”
    柳院长办公室的门打开，“先坐，给伯伯泡壶茶？”
    “好咧。”
    泡茶么，闻烟做起来手拿把馅的，不在话下。
    茶叶的香气随着滚烫开水的冲泡，逐渐散发着。是淡淡地，茉莉花香。
    “你爸找我了，现在医务科满编，你去也不大合适。”
    闻烟忽然意识到什么，秦芊芊的离职，难道是在给她，让路？
    凌元青到底顾忌闻家的面子，在为半年后闻烟的回归做铺垫。
    她忽然觉得有些酸楚，闻思邈向来不喜欢这些，没想到会为了自己奔走。
    “伯伯，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想去急诊。”
    柳院长一点也不意外，“想好了？”
    闻烟把茶递过去，“本来还犹豫，刚刚在急诊就想好了。就是不知道，符合不符合流程？”
    “你想去，剩下的事我来办。”
    她看柳院长心情不错，抿了一口茶，试探着问，“医务科的秦芊芊，她怎么了？”
    这本不属于柳院长工作范畴，可因为风言风语在医院传的详尽。他，被迫听了一些。
    “你别管，这些事，凌元青自己解决。”
    闻烟嗯了一声，“伯伯，如果是因为我要回来，影响她的话，我还是想让您出面说一下。”
    她叹着气，“我不想让自己被动地陷入这种不自知的厌烦中，尤其是秦芊芊她向来跟我不合。”
    面前这位喝茶之人，自小看着她长大，一个院里住了好些年。
    对她的本性知之甚多。
    “烟烟，我早就跟你爸说过，当年让你跟着我们。可你呀，就喜欢王神仙。”
    柳院长空掉的茶盏，再次被闻烟斟满，她也只是笑着没说话。
    “医务科的事，我心里有数。你的事，我也有数。”
    柳院长被别的事叫走后，闻烟下楼时忽然意识到秦芊芊一直不喜欢她的原因。
    应该是她这种便利，在医院做任何事都有的便利。
    这种便利闻烟有而不自知，可就这种不自知在秦芊芊看来，就是无声的炫耀。
    她拿出手机给秦芊芊打出一个电话，两人约在医务科楼上的天台。
    半个小时后，秦芊芊如约而至。
    楼顶的冷风吹着两人，闻烟淡定如常，秦芊芊不敢相信，又不敢不来。
    “我答应帮你留在医务科。”闻烟平淡如常的话在秦芊芊听来，似乎很难相信。
    “真的？”
    闻烟回头看她，“有烟吗？”
    秦芊芊从包里拿出一包软壳的苏烟，连着打火机一起递给她。
    “只有这个，可我记得你抽不惯这个。”秦芊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闻烟冷笑着，“烟么，有什么抽的惯抽不惯的。”
    猩红的烟头燃着，浅蓝的烟雾四散开来。
    “闻烟，你有条件，对吗?”秦芊芊也不是傻子，这些年她体会最多的，就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闻烟等手中的烟燃尽，烟灰抖落，“秦芊芊，我想知道宁家的事。宁弈告诉你的，所有关于宁家的事。”
    秦芊芊怔愣在原地，她实在没料到闻烟会想知道这个。
    闻烟走到神外时，陈姐正好在护士台打盹儿。被悄声出现的她，吓了一跳。
    “跟陈姐说说，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天台风寒，闻烟捧着一次性纸杯取暖。“不着急，都还年轻，慌什么。”
    陈姐不干了，“三十有一了吧？真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呢。”
    闻烟靠在陈姐肩头，“人家怎么就不是小姑娘了，心理年龄永远十八岁。”
    “你走这一年，我眼看着江主任的变化。你知道神外现在有条奇葩的规定吗？”
    这话成功勾起闻烟的好奇心，“什么呀？微波炉上锁吗？”
    陈姐拍掉她的话，看她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不是那个。”
    椅子往前挪了挪，陈姐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全是清一水的200。
    闻烟眼睛发光，“嚯，这是哪位好心人布施的恩惠呀。”
    陈姐笑着说，“你家江主任。”
    闻烟的笑来不及收回，瞬间像看弱智一样看着那密密麻麻的200块。
    “神外的最新规定，只要看到江主任臭脸不理人，就可以当面向他索要200块的提醒费，用作科室娱乐活动的基金。所以，这些就是他臭脸的次数。”
    闻烟细细翻看着，5月份开始的这项奇葩规定。
    只5月份一个月，江北就贡献了四千块。
    四千块？两百次！！！平均每日六次！！！
    刨除掉晚上休息、在手术室手术和休息的时间，他就这么点在神外的时间，每天被逮六次。
    陈姐憋着笑，肩膀抖个不停。
    闻烟越往后翻越觉得心疼，虽然金额是越来越少，可她看着花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难怪看你们，这一年不见，都丰腴不少，原来是开小灶啦。不错，挺好！！！”
    陈姐收回那个本子，“王神仙当着他的面不止一次提过你，更是批评江北，医者仁心和过硬的外科技术，缺一不可。
    所以，江主任他。”
    “所以，因为臭脸名声在外的江主任不得不采用这样笨拙滑稽但十分见效的方式，来提醒自己，笑对人生？”
    闻烟觉得自己总结的很到位，就是笑对人生。
    敢于直面臭脸的自己，从而以流血的方式，换取压倒性的胜利。
    闻烟和陈姐还没笑够，就有外卖员在不远处问，“闻烟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