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找了两个核物理方面的专家，其中一个还是参加过水星实验的，详细咨询了相关事宜，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另一个现实问题，又摆在了眼前，即使是联盟成立了，山人们愿意把小行星让出来吗？那可是它们在宇宙中安身立命的家园。
    虽然有了飞船，山人文明也未必愿意。
    高欣带着方案，找到了章北海，这涉及到更改同盟条约，只有首席执政官，才能最后拍板。
    章北海仔细看了一下，高欣带来的方案，淡淡道：“你确定这个制造方案是有效的吗？”
    高欣点点头道：“我找专家咨询过，雷迪亚兹的水星氢弹爆炸实验中，生成过这种物质，只是数量极其稀少，无法收集到足够的数量，做更进一步的科学研究。”
    “氢弹爆炸的瞬间超压和高温，可能还有破坏电磁力的作用，可以生成这种物质。”
    恒星级氢弹的作用机理，和普通的氢弹已经有了一些区别，特别是在电磁辐射方面，比普通氢弹高好几个数量级，这也是人类要把，恒星级氢弹的实验，放在水星上的原因。
    这种级别的电磁脉冲，是否能在高温高压下，改变物质内部的电磁斥力，目前还是一个迷，只能猜想有这种效应存在。
    章北海关掉显示界面，悬浮在舷窗前面，又开始了沉思，在高欣这位老友面前，他不需要刻意保持形象。
    高欣也不着急，他知道章北海喜欢多想。
    舷窗外的星河依旧灿烂，每一个光点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不止一个文明，还有更多的文明永远在路上。
    发现山人文明，对章北海的世界观是一个冲击，未来史学派是一个，学术作风偏于严谨的学派，类似地心文明这种，以前没有科学实证的猜想，是入不了学派法眼的。
    可偏偏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本不应该存在的文明，给星舰地球带来了新的希望。
    简并态物质，如果能够大规模制造，无论怎么形容它的重要性都不为过。
    哪怕是最简单的应用，把它制造成电磁炮的炮弹，相信也可以对抗水滴，至少能够干扰水滴，人类在水滴这个猛兽面前，有了坚固的篱笆，尽管不算太结实，但总算有了正面硬刚的实力。
    有了足够的材料，更大规模的应用还在后面，比如用来制造飞船的舰壳，这种物质的强度可比普通金属高太多，制造出能承受电磁炮直接攻击的舰体，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聚变堆的内衬，这种由恒星级氢弹，淬炼出来的物质，人类受控核聚变的能量等级，对它来说就是小儿科。
    这样就可以取消，星舰尾部那个大大的环形加速器，聚变堆小型化的意义就更不用说，甚至传说中的反物质发动机，都可以提上议事日程。
    人类约束聚变的能量都比较勉强，反物质巨大的能量，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章北海怀疑，水滴就是反物质驱动的，不然就卡车那么大小的形体，用聚变发动机，根本就没地方装燃料。
    想到这里，章北海就想起图片上，那艘奇怪的飞船，还没给高欣看过飞船的图片呢。
    章北海移动回显示界面，把地球发过来的图片打开，目前这还是加密的，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到。
    “高欣你看看这个，你的那些预言故事里有没有？”
    高欣看到图片的一刹那，就知道这肯定是，携带了引力波天线的万有引力号。
    长长的圆柱体，正是引力波天线的特征，只是它跟大刘记录的还是稍有差别的，引力波天线是独立存在的，并没有和整艘星舰融为一体。
    这说明这艘舰建造的相当仓促，只是把一艘刚巧完工的恒星级飞船，临时加装了引力波天线。
    还有就是发动机部分，也明显改变了，应该是得到了三体人的帮助，但不太可能是强互作用力材料，那是三体人看家的技术，不可能传授给人类。
    唯一的可能，是更高明的能量约束手段，三体人使用聚变发动机，比地球人类早的多，摸索出一些独门的技术也不奇怪。
    高欣把意识里，大刘的记录翻了一遍，万有引力的追击似乎提前了一些。
    三体人似乎是在诱导人类，尽早开始追击行动，不然万有引力号，应该是一艘全新建造的飞船。
    引力波天线就是飞船的轴线，肯定不会是目前古怪的样子。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让三体人急着动手。
    高欣想了一阵，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也只能作罢，万有引力号追来是事实，只是比大刘记录的略微提前了一点。
    高欣整理了一下思路，对着章北海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是一艘携带了引力波天线的战斗星舰。”
    章北海道：“地球联合政府，想要向我们展示黑暗森林威慑！”
    这一点高欣倒是从来没想过，仔细一回味儿，的确有这个意思。
    茫茫太空中，想摧毁一艘星舰是很困难的，以天文单位为基本尺度的距离，会让一切现有武器的威力大打折扣。
    攻心战，反而会起到更大的作用，只要万有引力号接近，星舰地球的人心就乱了。
    到时候无论是战是和，都会处于被动。
    “这艘飞船的巡航速度应该比我们高，但基本力学结构决定了，它改变航向的能力，肯定一般。”高欣分析道。
    章北海回答道：“褚岩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它的两个质量重心，在剧烈的机动时，很容易出现问题，所以我们才突然决定和山人文明结盟。”
    高欣不得不佩服，章北海和储岩制定的阳谋，这是一个万有引力号，一定会吞下去的鱼饵。
    因为山人文明将要乘坐的飞船，正是人类两百年前人类发射的，飞行的方向还是太阳，万有引力号，一定会减速，甚至会改变航向。
    两艘飞船相对飞行的速度是惊人的，万有引力号不管是减速观察，还是转向追击，耗费的时间都是以年为单位的。
    高欣有理由相信，就目前地球人类圣母心爆棚的状态，一定会做出拯救方舟号的决定。
    唯一的破绽在水滴，如果水滴前出，趁地万有引力号还没有发现山人文明，直接将飞船摧毁，想来万有引力号，也不会特意停留下来，研究古战场遗迹。
    三体人有智子伴随，提前发现方舟号，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一点必须和章北海说清楚！
    “北海，这个阳谋里有一个破绽。”
    章北海笑笑：“高欣，我知道你说的是水滴。所以我决定，把方舟号和小行星地核，统一改造成一个整体。”
    高欣心里面一凉，自己是准备来说法章北海，留下小行星，制造简并态物质的，没想到小行星地核，早就是章北海阳谋中的主要一部分了，自己这个计划多半是要落空了。
    “小行星地核，拥有极大的密度，就算水滴能够穿透，耗费的能源肯定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水滴攻击星舰时，专挑薄弱位置，你肯定也注意到了。”章北海道。
    高欣道：“可是简并态物质，对我们的未来真的很重要，以我们现在的人力物力，虽然没有了智子封锁，能选择突破的方向也不多。”
    章北海再次沉思起来，高欣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去打搅他，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无言了半个多小时。
    章北海突然睁开眼睛：“这样吧，我可以给挤你十年时间，如果能突破技术，就制定新的方案，如果突破不了就按原计划执行。”
    高欣想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科学研究这种事情，不是找对了方向，就一定会成功。
    下一步就是怎么说法山人文明，这是让高欣更加头疼的事情。
    章北海道：“山人文明的思想工作，还是我来做吧，毕竟我以前当过太空军的政委。”
    有章北海出面，高欣当然更加放心，告别章北海，立刻去找张斌。
    他现在需要一个科学团队，来协调这次研究，十年的时间并不长，高欣的目标可不止是，用小行星制造出简并态物质的样品。
    而是要制造出足够的数量，建造一个由简并态物质，构成的实验舱，由星舰地球自行生产简并态物质，才是高欣真正的目标。
    只有这样才能在今后与水滴的对抗中，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简并态物质的未来的应用，也要研究起来，够那些科学大佬忙一阵了，至少那些大佬有事做，就不会给星舰地球添乱。
    送走了高欣，章北海接通了褚岩。
    “褚岩，事情有点小变化，你必须来一趟了，对了顺便叫上方凯。”
    “好的，我马上过来，正好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几分钟后，匆匆赶到的褚岩，一到章北海的办公室，立刻在半空中激活了一个长波的通讯界面。
    “章北海同志，这是半小时前，我们刚刚收到的，发出信息的，是青铜时代号。”
    章北海把目光投向，通讯界面，只见上面只显示了一行字。
    “不要返航，这里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