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汉为什么心虚?他不想深挖自己的内心,可他只是懦夫,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像动画里演的缺心眼男主一样,对女孩的心意一无所知,贴脸开大还毫无反应,那是阳痿,不是亚撒西。
可要说懦弱,那也确实是懦弱,他陈庭汉自认是个有人格缺陷的混账,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一段正经的,有始有终的感情经历,无时无刻不浸泡在自己的偏执里,什么都背叛了。
这一辈子,他发誓要给女孩幸福,可是给哪个女孩?
王衿伶对他有情感吗?应该有,他相信有,李紫衫更不用说,没人是瞎子,林雪宴居然是最好逃避的,毕竟这小姑娘在看他看来,不过是因为他机缘巧合的“英雄救美”,因感激生成的感情而已,大概他成了,女孩幻想中的白马王子。
这样的热情,迟早是会退却的......吧。
陈庭汉拿不定主意,反正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起码在他下定决心之前,他不能死这儿,得挺过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要不是从林雪宴那儿打听到说,今天李飞掣和裴承安会来,怎么说也不会来这种二代聚集的地方。
陈庭汉小声对许敬文说道:“兄弟,你可得撑住啊。”
“当然,虽然你很不是个东西,但我讲义气,”许敬文咧嘴一笑,说道:“为兄弟两肋插刀!”
而一边林雪宴哪管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嘟着嘴,很不开心。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嘱咐过大院里的她家的保姆,要及时引陈庭汉入座,而且要坐她身旁。
结果呢,他一屁股坐到旁边去了,和那个该死的许敬文谈天说地。
但没关系,她也有考虑过出现这种情况时,应该怎么做。
林雪宴拿来干净的碗,眼睛直勾勾盯着要转过来的汤,身边人很有眼力见,按住转盘,等她打完汤,还不等那男孩搭话,林雪宴就已经起身,捧着盛好的汤,端到陈庭汉面前。
然后她凑到陈庭汉耳边,小声说道:“海白冬瓜汤,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罕见的菜品啦,我就是想亲手盛给你而已。”
不等他回答,女孩小碎步回了位置上。
不仅是这桌上,其他桌坐的客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中,众人都认识林雪宴,因为人们其实都知道现如今的大院,女孩随的母姓所代表着的林夫人,最具有话语权。
而林雪宴是她家的千金,这般作态,还是在大院之内,耐人寻味。
另一边,李紫衫狠狠拍下筷子,发出哐的一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陈庭汉已经在流汗了,他再次叮嘱许敬文:“兄弟,撑住!”
许敬文冷静地道:“你放心。”
随后他就看到李紫衫起身走了过来,然后直直看着他,不仅如此,他对象隔着一个座位,眼神也相当不善。
“哎哟。”许敬文忽然捂住肚子,起身说道:“妈的,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肚子疼,我去个洗手间哈,你们先吃。”
然后他捂着肚子跑了。
你许敬文可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陈庭汉眉头痛苦地拧在了一起。
“你用我的碗。”吴嘉橘还相当贴心地把自己的碗与许敬文的对调,意有所指地说道:“有的人啊,就是欠收拾。”
陈庭汉咧嘴尬笑起来。
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古怪,餐桌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以陈庭汉为中心,席卷着醋意和敌意的地狱,醋意不仅来源于女孩,还来源于男性,两个平分秋色的漂亮女孩,围着一个人转,很难说其他人会是什么感受。
连一边擅长打圆场,圆滑世故的连和玉都沉默了,给陈庭汉竖了个大拇指。
这位哥是真牛逼,当着传有绯闻的王大小姐的面,跟另外两个女孩玩这出。
而两个世界中的另一个,自然那就是以王衿伶为中心的。
他们在聊天,聊学校,聊成绩,也聊名着。
就像上次陈庭汉和王衿伶在盐山老街,那家书店里聊到的那样,有些书的名字确实是高频词汇,现在正聊村上春树那本与青春、性、死亡有关的名篇。
以前的陈庭汉很难想象,一群连课本都读不明白的高中生,喜欢读什么《人间失格》,正值青春年华却读以解构的方式摧毁青春这个词汇的作品,并自以为读懂,发出一声感慨。
而陈庭汉以己度人,他现在不怕人笑话,在读这书的时候在关注什么?关注女主给男主做的手艺活儿,所以便觉得其他人读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看完哪记得劳什子什么往日之邻国的社会背景和文学土壤。
现在嘛,陈庭汉的看法倒是与以前有了天壤之别,书籍好像一面镜子,摆在大路上。有时它照出的是蔚蓝的天空,有时照出的却是路上的泥沼,真实如何,取决于照镜子的人,就算是阅历尚浅的的学生,读出来的也绝不会是一片空白,自有其意味。*注
他们利用自己的所见所读作为谈资与王衿伶攀谈,本身倒也说不上是错误。
只是......王衿伶表面看上去回应自然,巧笑嫣然,可陈庭汉太了解她了,说她现在有把季阳海叫进来把一桌人杀光的心,陈庭汉都信。
而且很快,这把论书的火就烧到了陈庭汉身上,聊在行头上的那个安苍忽然笑了笑,问离他好几个座位远的陈庭汉,道:“看你一直闷头吃,是因为跟不上话题吗?”
陈庭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事扯到了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擦去嘴边的污渍,然后在桌下抓住女孩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后才说道:“是啊,我不爱读书,你要是问我哪个英雄符文怎么点,怎么出装,那我会。”
安苍摇头,哑然失笑,带上歉意的口吻,说道:“我不识趣,我的问题,我们应该说些比较普适的话题。”
在他看来,陈庭汉这样的回应,要么是举白旗认输,要么是连他话里的攻诘意味都没听出来,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在意。
然而王衿伶却看了陈庭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换你你也烦。
陈庭汉还真感觉异常诡异,他还真很少和同龄人这样交谈,也不知道是这个没有被互联网深度荼毒的时代攻击力太低,还是学生们年纪还小,就是这么朴素。
“换个话题吧。”一边的连和玉出来打圆场,说道:“看书多没劲,还真不如聊游戏,游戏不聊,聊小说、聊歌儿也行啊。”
“对啊,说起歌,最近海一中不是要办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吗。”武飞文在一边说道:“咱们的王大校花唱歌那么好听,不打算上台献唱一首吗?那冠军不是手到擒来啊。”
“不打算。”王衿伶下意识否决,眼角却看见陈庭汉放在桌下的手,与他身边脸色微红的李紫衫,脸上常态化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她说道:“原本是不打算的,不过,我最近有首歌,想献给某个人。”
现场一下炸了锅,献唱?王衿伶献唱!这可是天大的八卦,众人七嘴八舌问是什么歌,想献给谁,随后现场嘈杂的声音缓缓降了下来,人们都发现,王衿伶的目光此时一直锁在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