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邓实的目标不是他,乌泱泱的人头涌向路边的黑车。
作为今天风暴的中心,舞台上的隐形主角,邓实毫无自觉,堪称插标卖首地脱离队伍的保护,风骚地站在最前方,颇有道上大哥的派头,走到黑车前,却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敲了敲车窗,笑着道:
“蔡哥,蹲这么久,饿了吧?要不上去坐坐,有妞玩儿,有饭吃。”
蔡荣城摇下车窗,神色冷峻地道:“滚回去。”
邓实神色一冷,依旧笑眯眯地道:“这话说的有意思了,您很闲吗?在我这儿蹲了快两天,闹的是哪儿出?
你们毫无根据地把我逮进去,几天后把我放了,现在搞这个,我可是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被逮进去,你自己心里清楚。”蔡荣城道;“有人想要你的命,我现在是救你。”
邓实被逗笑了,直起身,表情浮夸地望向四周,大声道:“谁啊?谁想要我的命?现在我就站在这,来吧,都可以来。”
周围一圈小弟给了他错误的安全感,极为配合的哄笑让邓实更有底气,只有蔡荣城紧张无比,环顾四周,警惕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出现的枪手。
然而,什么都没有,一切风平浪静。
邓实讽刺道:“蔡哥,你是不是当我三岁小孩啊?如果你真想逮我,想把我判了,那就努努力,拿出证据来,要是没有证据,不如打道回府,回家里陪陪老婆。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知不知道是谁保我出来的?你不给我面子,那也要给张哥面子,知道吗?张克奇,张哥!”
他的嚣张像火星,点燃了蔡荣城心中的怒,他怒不可遏,却像一道惊雷劈醒了陈庭汉,让他浑身发冷。
陈庭汉突然惊觉,他犯了和重生者才会犯的错。
他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季阳海的首要目标是邓实,目的肯定是终结延绵了十几年的仇恨,让大幕落下,因为前世季阳海就是这样的,他疯魔般为双亲报仇。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
十几年的发酵,事到如今,季阳海最恨的人可能不是当时的五个杀父仇人,而是迟到十几年,至今仍然未到的,对仇人的审判。
他恨把让邓实这种人安然活到今天的罪魁祸首,这个人,可不可能是张克奇?
陈庭汉视野内驶来一辆车,是周劲维和秦也海。
极为可能,就算不是张克奇,也是邓实之外的其他人,而且这一连串意见不是意外,而是一次刻意的误导,把所有追查他的人都导向了邓实,而掩盖了他的真实意图。
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目标到底是谁?如果先假定是张克奇,那他会在哪儿?
他拨了周劲维的号码,电话没响,而下方传来了他的吼声:“干什么,你们要造反?!”
四个人勾心斗角,没有人在意周劲维的手机响了起来,陈庭汉揉了揉眉头,有些焦急,想了想还有谁有可能能查到张克奇的行踪,思想来想去,有“道上”门路,他还认识的,只有一位了。
他立马把电话打给游申雨,省去多余的寒暄和客套,单刀直入:“你知不知道张克奇一般会去什么地方?”
那边的游申雨愣了一下,道:“张......噢,你已经到万青了?”
这下到陈庭汉愣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入胸膛。
游申雨继续道:“看你订的什么地方,全是王家的人,他们包了一整层二楼来举办家宴,我问你,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声音冷了下去,如彻骨寒冰:“如果你利用她的生日来接近王家,那我们的合作立马作废,我不会放过你的。”
整件事情发展至今,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恐慌爬上脊背的感觉,让他张嘴无言,好一会儿后他才把颤抖藏好,冷静地道:“你现在马上折返回去,把杉杉带走,立刻。”
游申雨道:“她的同学已经都到了,她还是主角,怎么走得掉?”
“只有她走掉也行!”
她可是人精,瞬间听出陈庭汉的异常,忽然压低了声音沉默几秒,问道:“你冷静点,出什么事了?”
这话刚说完,游申雨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他不会回答,道;“算了,我送她到了以后我就离开了,我现在折返回去,订个新的地方,找个借口把他们全部带走,不管你要做什么,动作快点。”
......
......
万青大酒店,他并不陌生,他母亲程芝兰的娘家人经常会在这儿聚会,上次来此处吃饭,他妹妹陈诗葵还为了维护不成器的哥哥,闹了个不愉快,时隔几天再次过来,心情却比上次还要沉重,还要紧张。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地方背后居然是王家的产业。
跨过充满鱼腥味的正门,来到酒店二楼,二楼设有宴会大厅,大厅往里走的一部分以及楼上都是包间,大厅的大半边都被人包下,说是家族宴会,实际是什么性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若是家族宴会,有必要派几个人拉成一条警戒线,虎视眈眈,并拦住每个试图跨过去的人吗?
他们还很好心地让出了大厅的一个角落,可脑子正常,安分过日子的人谁都巴不得离他们几公里远,不会不识趣地坐在那个角落,看他们脸色。
如果有普通人坐在那,怕是要被人当作不知死活,一定会很惹眼。
所以陈庭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儿的季阳海。
季阳海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个汽车电子钥匙。
不对,联想到前世季阳海种种恶行,这玩意是......遥控器。
如果季阳海手上的是手枪,那一切还尚在可控范围内,可如果是炸弹,那没人能控制得了,最重要的是,李紫衫就坐在大厅角落的包厢里。
他不怕死,最让他害怕的是这一切波及到里面的女孩。
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后悔,若是干脆了当把季阳海解决,亦或是让季阳海邓实,或许他现在就不必承担这种风险。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陈庭汉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给李紫衫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分钟,那边才接起,环境有些嘈杂,他们原本没打算邀请太多人参加,只不过莫名其妙,人越叫越多,许多同学都应邀参加李紫衫的生日宴会。
李紫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那边的杂音才平稳下来,道:“怎么啦,你到了吗?刚刚姨妈突然通知我们要换地方,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我刚想打电话给你,说这事呢。”
陈庭汉温柔地笑着道:“没事,临时出了点状况,我现在想请你帮我个忙。”
李紫衫道:“你说。”
“保持我们的通话,然后把手机交给服务员,让服务员把手机转交给坐在大厅角落,一个穿黑衣服的先生手上。”
“我亲自去吧?”
“不,不。”陈庭汉呼吸都急促了一下道:“交完手机,你就带着他们,跟你姨妈一块儿离开,好吗?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