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告诉他……”
去医院的路上,沈沛安于梦魇中惊醒,呛出了一口血。
司机开着车,后座上,林彦舟焦急万分地抱着他,额头渗出了冷汗:“哥,你说什么?”
沈沛安的声音虚弱又低哑:“不要告诉任栩……”
林彦舟看了一眼倒后镜,后面紧跟着一辆宝马,那是任栩的车。
“开快点。”他对司机说:“别让后面的车追上。”
紧接着,他又低头擦拭着沈沛安嘴角的血渍,心痛无以复加:“哥,你不要再想他了好吗?”
“不要让他知道我病了。”沈沛安痛苦不堪的闭上眼,像交代遗愿般地说着:“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好好。”林彦舟连忙答应下来:“我绝不让他再靠近你。”
沈沛安不再说话了,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一直醒着,疼痛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任栩的出现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次变得鲜血淋漓。
任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明明都说了不再见面的,你为什么又要来找我。
你知道了我喜欢你九年,可是为什么还是那副傲然的姿态,我大概就是一粒尘埃,在你眼里是那么卑微……
是不是只凭一句喜欢,你就可以肆意践踏我那可怜的尊严……
到医院后,沈沛安被推进了急诊室里,林彦舟本就是急诊科的医生,换了衣服随即跟上去,毫不留情地把任栩拦在了急诊室门外。
医院人多眼杂,任栩又正值当红期,就算是带了口罩和墨镜,也还是很快被认了出来。
杭州的粉丝群不一会儿就炸开了锅,就近的粉丝快马加鞭地赶到医院里来。
任栩在急诊室门口,没等到沈沛安出来,却先等到了一群粉丝。
为了维持医院秩序,同时也是林彦舟的意思,任栩被保安请了出去。
“去查——”他为了躲避粉丝,被迫坐上车,对随行的助理说:“一旦沈沛安有什么情况,立马汇报给我。”
而林彦舟为了避免任栩再来骚扰,急诊结束后,通过特殊通道,把沈沛安转移到了特级病房,要求所有医护人员保密,不允许泄露沈沛安的任何病情信息。
沈沛安再醒来时,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了。
病床边上的架子上还挂着血袋,给他输着血,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一股极致的心痛传来,脑海中猝不及防地闪现出任栩的脸,他才蓦然回想起来,他今天见到任栩了。
不是照片,不是海报,是活生生的任栩。
任栩来杭州找他,还出现在他的房子里,声称帮他把房子要了回来。
可是,他根本就不需要任栩帮他要房子,他宁可不要那栋房子,也不想再见到任栩。
“为什么……”
沈沛安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眼角干涩到已经没什么可流的了,可他依旧极度难过。
为什么任栩还要来找他,他真的受够了。
当止痛药渐渐失去了效果,他再也抵御不了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然而最难以承受的,还是任栩带回他的无限过往。
过往如泻堤的洪水疯狂上涌,脑海里回放的每一瞬画面都是任栩。
他知道,他还是那么犯贱,直到现在,他也还是爱着任栩。
可是他已经承受不起这份爱带给他的折磨了,他想要结束,想要解脱。
当意识濒临崩溃,他狠狠拔下了手臂的输血管,踉踉跄跄地冲向了窗台。
他打开了窗户,这里是十七层,如果跳下去,就不会再痛。
是的,跳下去,他的生命早该就此完结了。
他机械而局促地拉来了凳子,迫不及待地将一只脚迈上了窗。
十七层的高度,地面上的人影是那么渺小,从这摔下去,他一定会成为一滩烂泥。
可是沈沛安已经不在乎死后皮囊是否完整了,死亡是他最向往的解脱。
永别了任栩,永别了人世间。
他不希望有下辈子,如果真的有灵魂,他希望他死后灰飞烟灭,什么痕迹也不留下。
结束了……
沈沛安闭上了眼睛,将另一只脚也跨上了窗台,期待着下一秒身体坠落的轻盈。
“哥——!!!”
可是下一秒,坠落并没有发生。
有人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抱住了他的双腿,紧接着,他跌入那人温暖的怀抱里。
“哥……”林彦舟将他紧紧搂住,急红了眼眶:“你干什么呀……”
自己只是出去一小会儿,再回来时,他哥就要跳窗自杀了。
“彦舟……”沈沛安满是不理解地看着他,眼底盛满了绝望:“我真的太痛了……”
不止是痛,还有累,心脏每多跳动一下都是负担,活着对他来说太累了。
林彦舟捧着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语带乞求:“哥,再坚持一下好吗,我求求你,再坚持坚持?”
“彦舟,你没办法理解……”沈沛安逃避似的摇着头:“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需要一个解脱。”
“可是你还有我啊,”林彦舟说:“你还有沈姨姨,她那么关心你,你怎么能走在她前头,让她伤心呢?”
“小姨……”沈沛安怔了一下,喃喃出声:“小姨……”
“是啊,你还有沈姨姨,你不是一个人的。”林彦舟见他的表情有所松动,继续说着:“沈姨姨,还有我,都很在乎你,为了我们,你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沈沛安不说话了,如果现在还有什么能牵制住他,那就是沈妤。
沈妤肺癌晚期,只剩了他一个亲人,他实在做不到让沈妤白发人送黑发人。
“哥,我们吃药好吗?”林彦舟开始温柔地劝说:“你只是病了,吃了抗抑郁的药物,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药……”沈沛安眼神茫然起来。
他每天都要吃好多药,之前的医生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他吃了药,还是会很难过,难过到想死。
他抓住林彦舟的小臂,“我可不可以不吃药?”
他每天都已经够痛苦了,那些药也一样苦。
林彦舟不忍地看着他,他知道,他哥现在的情绪和理智都处于游离状态,于是什么都答应沈沛安,“不吃,我们不吃药。”
沈沛安全身力气散尽,毫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头:“我想吃饼,以前妈妈给我做的紫薯饼……”
“好。”林彦舟心疼地吻上了他的额头,语气轻柔:“我做紫薯饼给你吃……”
他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把他哥留住,无论怎样,都不能让沈沛安这样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