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娇一步步走出紫云楼,觉得身上冰凉凉的,手脚有些麻木了。
她慢慢迈开步子,尽量避免泥泞的地面,扶夏馋着沈云娇,轻声问道,“姑娘,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出来的匆忙,又下着雨,扶夏只觉得她们是这京城最狼狈的人了。
但沈云娇心情冰冷,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她想起自己满满的爱恋,在萧怀谨看来,就是一段简单的过往。
一段可以随便抛弃的过往。
“回清心阁。”沈云娇用力闭了闭眼,而后才睁开了清明的眼神。
扶夏见沈云娇面容苍白,面上一点血色也无,不由得有些担忧。
而站在二楼的窗户旁往下俯视着沈云娇的萧怀谨,同样觉察到她那虚弱的脸色。
萧怀谨只觉胸口一窒,那种古怪的烦闷感又窜了上来,令他慢慢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主子。”南风敲了敲房门,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我见到沈姑娘她要下楼回去了,要不要给她叫一辆马车?”
萧怀谨脸上似覆着一层寒冰,看得南风有些瑟缩。
可一阵安静之后,萧怀谨才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不用了。”
南风一听愣住了,主子这样子也有点不太厚道啊。
将人家领回来,也不把人家送走。
在他失神之际,萧怀谨却突然单手一撑,撑在窗户旁,整个人直接从窗户里往外翻了出去。
沈云娇刚想往前走,却见萧怀谨轻飘飘地落在自己面前。
她先是一愣,但望着面前容貌如玉的男人,心头却很不是滋味。
刚刚是他亲口说的,他不愿意与她有半分关系了。
这样子的话,居然从一个曾经那么深爱自己的男人口中说出,实在是伤人至极。
沈云娇低垂着眼眸,想要从萧怀谨身旁擦肩而过,手臂却被他给牢牢抓住了。
扶夏见状,悄悄地从沈云娇身旁退了开。
沈云娇皱着眉,甩动了一下她的手臂,可怎么也没有将萧怀瑾的手给甩开。
“放手。”
沈云娇偏过头,眉头蹙得死紧,心中气恼万分,“你给我放手。”
她生气时眸子映着烛光,神情显得十分生动。
萧怀谨顿觉心头不可抑制地发起痒来,他硬生生地收回手,冷声道,“你今晚在这里住下。”
“我不要!”沈云娇快要被气笑了,她瞪了萧怀谨一眼,道,“在陛下眼里,我是如此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吗?陛下都说让我滚得远远的,我还恬不知耻地贴上去,岂不让人笑话?”
萧怀谨下颚紧紧绷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朕没有如此说过。”
“陛下知道自己说过什么。”沈云娇冷冷地答道,她用力挣脱萧怀谨的手,“陛下既然如此说了,从今往后,我的事情都与陛下无关。”
萧怀谨没有应话,只是专注地望着沈云娇,目光幽深如水。
沈云娇也不打算理他,径直往前走。
但还没走几步,她却被拦腰抱了起来。
“萧怀瑾!你干嘛!”沈云娇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可偏偏对方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尽管众目睽睽下,萧怀谨还是将沈云娇抱着回到了紫云楼。
沈云娇羞愧得几乎将整个脸埋到了萧怀谨的胸膛处。
她听着萧怀谨温热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感觉特别不真实。
萧怀谨将她抱回了二楼房间的雅榻上,沈云娇才回过神来。
仔细瞧着萧怀谨,沈云娇发现他跟刚刚有些不同,没有那份客气疏离,反而多了一份不言而喻的烦躁。
沈云娇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神色僵硬地坐在榻上。
萧怀谨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看不懂摸不透,只见这俊美的男人周身寒气凛然。
萧怀谨胸口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灼热的刺痛在体内横冲直撞,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用冷冰冰的话语伤害了沈云娇之后,自己也会跟着疼痛。
萧怀谨想要自己要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呼吸尽量保持平稳。
“为什么?”
萧怀谨连眼皮也不抬,他不看沈云娇,反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块块方形地砖。
“为什么?”他又再问了一遍,声音略微沙哑,再不似平常的冰冷无情,“为什么朕拒绝不了你?”
“呃?”
“你一离开,朕心便乱了,为什么?”萧怀谨只皱紧眉头,却终于肯将目光落在沈云娇身上,“朕失忆了,可每次见到你心跳都会加快,见你被别的男人拥抱、同别的男人说话,朕会烦躁、会暴怒,这一切,都不是朕想要的。”
萧怀谨因为这个事实而咬紧牙关,嘴里却有苦味一点点弥漫开来。
他忽然大步跨到沈云娇面前,又将双手撑在了沈云娇的膝盖处,保持着俯视的姿态,如墨的黑眸直直地盯着她,眉似远山,薄唇微抿。
沈云娇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萧怀谨了。
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可以从萧怀谨的瞳孔中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自己同样也在彷徨着,不安着。
这也不是沈云娇现在想要的。
“陛下。”沈云娇轻声唤道,指尖点在萧怀谨的额头,凉凉的,轻轻的,她的声音也淡淡的,听不出起伏,“陛下接受不了,就不必勉强自己。”
萧怀谨身躯微微一僵。
但沈云娇收回了手,那双往日总是清澈见底的时而灵动又时而藏着狡黠的眼眸,忽然变得极其沉稳,藏着化不开的情绪。
萧怀谨只听她说道,“我以前拒绝过你的。”
萧怀谨不解地看向她。
沈云娇又重复一遍,“我拒绝过你,但你说你会爱我,你这一辈子也只有我一人。可现在要你接受爱我这个事实,你都如此纠结。”
“这么一想,确实也是挺没意思的。”
“陛下不用再去想,为何看到我就会心烦意乱,就当我就是一个讨厌的人便好。”
沈云娇睫羽眨动,尽力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已是神色自若,微微笑道,“你不必再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