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天下午,张大叔过来跟我说,这几天你阿姨在和我生气,说我天天往外边跑来跑去的,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跟她解释说,烟摊的生意还不错,每月都给我交有七百元的租金,可是你阿姨根本就不相信。明天你又该交租金了,我想你能不能把钱送到我的家里去,好让你阿姨看一看我没有骗她。我说那当然可以呀。他说,那好,就耽误你明天半上午的时间,等你早起忙完那阵生意好的时段,你就收了摊儿去我家,约十点半以后,我和你阿姨都在家里等着你,中午在我那里吃饭,我给你炖排骨。
我爽快的答应了,张大叔临走时,一再交代我说,你还没见过我家里你那位阿姨,明天你就穿这身衣服和鞋子,注意别让风将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最好兜里装把小梳子,随时可以梳理一下,到我家里之后,我给你介绍时,你一定要喊阿姨哈,我见有好多农村来的孩子,见了生人就知道红着脸傻笑,也不知道叫人,你千万不能那样啊,我家你那位阿姨,老家是福建的,她们南方人比较认真,不像我们北方人这么随意豪爽,所以你千万不能光顾着傻笑,一定要热情的喊出口来。
第二天我如约而至。刚到大院岗亭门前,执勤的人便问了我的姓名,我报完名字,并说了张大叔家的门牌号,那些当兵的便客气的将我让了进去。原来张大叔早就跟那些当兵的说好了,所以他们没有难为我。
一进门就闻到香味扑鼻,看得出来,张大叔早已将排骨炖好,并已候我多时,见我来到,立即笑脸相迎,将我让进客厅,尚未待我落座,便见从内室款款走出一位,雍容华贵气质不凡的高贵妇人,须臾之间,但见那位阿姨昂首挺胸,旁若无人的走到我们近前,张大叔满脸笑容的向我介绍道,这位就是你秦阿姨。一时间紧张的我手足无措,早把昨日张大叔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嗯嗯的傻笑着,张大叔急得催促道,赶紧叫啊,叫秦阿姨,于是我便点着头红着脸,俯身向前叫了声阿姨好,那位阿姨高傲的眄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张大叔又急切的催促一遍说,要叫秦阿姨好。我搓着手,嗯嗯的点着头,但始终秦阿姨三个字没有叫出口,但见那位阿姨只用鼻子哼了一声,一转身便愤然而去,张大叔也尴尬的红着脸搓着手,转身对木讷的我责备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都忘了,见一向聪明伶俐的你,关键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我只傻傻的陪着笑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大叔见我憋的满脸通红,笑容僵在脸上很不自在的样子,便无奈的轻轻摇了一下头,叹了口气说,唉算了吧,快坐下,我给你盛排骨去。说着话便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一大碗排骨和汤,及两个馒头跟我说,你赶紧趁热吃吧,多喝点汤,馒头要不够一会儿我再给你拿,汤喝完了锅里还有我再给你添,吃饱了再回去。
冬天的旋律,是寒风中的坚韧,雪花中的纯净,寒冷中的温暖,亦是静谧中的灵动。
而对于没有太多准备的人来说,那呼啸着的凛冽寒风,飘舞着雪花的严寒冬天,总是来的太早太突然。
早出晚归,出摊摆摊收摊儿,终日不停,简单而又忙碌的我,根本就没有留意天气的变化,突然发觉,昨夜那呼啸的北风,不光扫尽了街道两旁那,早已枯黄的树叶,还带来了漫无天际的浮尘黄沙,及让人猝不及防的寒潮。
当我推着三轮车,来到街市上的时候,只见马路两边,那些昔日人们摆摊设点所用的桌椅凳子,都吹的东倒西歪,做早餐的那些铺子也都关上了门,我每天摆烟的那个大铁案板上,都落上了厚厚的一层泥沙。
怎么突然刮起了这么大的风来,还夹杂着许多黄沙,这莫不是某位前辈文章里所描述,有名的北平风沙吗?我心里暗自胡乱的思想着,手却不能闲,赶紧找来一纸壳,将那案板打扫一遍,才将货物摆上。然而我临着一条街的北口,所以也就是迎接着凛冽的北风,刚摆上几条烟便被那风魔给吹倒落在地上,还弄得我脸上生疼,慌忙将那些烟拾起来堆在一起,又找了两块砖头将它们压上。这时才发觉,在这么枯燥的大风天里,冷其实只是一个小问题,关键是那狂风一生起气来,会裹携着细沙往人的脸上胡乱的扔,使人难以忍受的是,那双脆弱到根本就睁不开的眼睛,会让人涕泗横流。
而欣慰的是,就这样极端恶劣天气下,依旧会有好多人前来光顾,因为该上班的还要上班,该上学的还是要上学,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在上班之前,送孩子之时买烟的还是要买烟。而当我接待那些热情的顾客时,也被滚滚热泪模糊了视线,只能凭感觉把烟递到人家的手里,再凭感觉模模糊糊的接过人家的钱。
万一要弄错了可怎么办呢?至少得想个办法,让自己的视线清晰的看见才行呀,那就要挡住这肆虐的风沙,不许它侵扰我的眼睛,想来想去,只好买了一件军大衣。
我将大衣顶在头上,前边儿留了个缝,让自己能看见我所摆的货品,及前来光顾的客人,天气太过寒冷,冻的我都不能坐下来歇一会儿,只好来回的跺着脚,踱着步。
记不清那呼啸的狂风刮了几天几夜,紧接着便是鹅毛大雪也飞了起来。任风雪如何狂野,我每天却头顶军大衣,一如既往的坚持着,以至我摆烟的铁案板上堆满了白雪,偶尔经过的行人,竟然以为我是卖白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