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一脸迷惑,微微翘起了小指,嘴唇微张,说了一句“免礼。”
“娴妃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教您重学宫规。奴婢姓李,这位姓黄,往后还请娘娘多多关照。”左边的这位嬷嬷微微屈身,说道。
“重学宫规?本宫二十年前就入王府了,如今重学宫规?”如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有气无力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皇后娘娘怎可欺人太甚?”
“娴妃娘娘勿怪,”黄嬷嬷笑了笑,“皇后娘娘仁慈,不愿苛责,只是教您宫规,乃是皇上给皇后娘娘的口谕,皇后娘娘自然要遵从圣意。”
“皇上的意思?”青樱一时倒说不出话来,她可是满洲镶黄旗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嫡女!名门望族!如今居然被皇上指责规矩,这不是生生打她和乌拉那拉氏的脸吗?
“是,皇后娘娘还说了,奴婢等人午后时分教导您规矩两个时辰,其余的时候您还得抄写宫规百遍,牢记于心,既然现下娘娘无事,就可以开始了。”李嬷嬷笑了笑,黄嬷嬷已经摆了蒲团。
“今日,先学跪拜礼,娴妃娘娘,您请吧。”
青樱愣了愣,嘴巴嘟了两下,可是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抗皇后懿旨,只得站起身来。
“请您两膝着地,伸直腰及大腿,上身端直,前倾,双手伏地,以头碰地。”李嬷嬷的声音传来,青樱应声而跪,心里却依旧是她属于乌拉那拉氏女儿的骄傲,规矩,她怎么可能学得不好?
“请您伸直腰,”李嬷嬷冷冷地打量着,黄嬷嬷手里更是多了一块长七寸四分、厚五分馀、阔一寸的戒尺。
青樱尝试用力,只可惜她日日养尊处优,又年近中年,腰肢早已不如年轻时那般挺拔,想挺直也做不到了。
“啪,”戒尺不轻不重打在了她的腰上,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娘娘勿怪,奴婢在宫里教导礼仪这么多年,多少小主的规矩都是从奴婢这里学下来的,都是一样的教法。”黄嬷嬷露出了标准的微笑,说道。
“嬷嬷,本宫是年纪有些大了,”青樱忍了忍,带着沙哑的声音如今却多了几分颤抖,“还请嬷嬷宽容一二。”
“娘娘说笑了,您年纪大了,可是这宫里的规矩何曾废过?”李嬷嬷颔首,“腿,差了半寸,请娘娘往左偏移些。”
“啪,”戒尺又落了下来。
“头,不够低。”李嬷嬷皱了皱眉。
“手?娘娘,您僭越了,您如今是妃位,怎么还带着贵妃位的护甲?今日就算了,稍后请换了去。还有,皇后娘娘厉行节俭,可是您这一双手上,护甲镶满了绿松石不说,单说这戒指,嵌了红宝石的,珊瑚的,珍珠的,还有您手上这大金镯子和翡翠镯子,奴婢在这宫里,是未曾见过如此贵气的娘娘,竟然是要越过了皇后娘娘,这可是僭越的大罪。而且,这学规矩辛苦,您最好还是摘了些去。”李嬷嬷细细看着,这么多首饰,娴妃娘娘被罚了这么多次月俸竟然还是这般阔气,真是不得了了。
“本宫知道了。”青樱跪了一刻钟,已经跪不住了,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昏胀胀的,“嬷嬷,本宫有些疲惫,可否歇一会。”
“您歇着自然可以,只是奴婢们领了命令,是要教满您两个时辰,您若是自己耽误了时辰,那奴婢们只能晚上也腆着脸待在翊坤宫了。”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心想翊坤宫当真没规矩,这么久了也没人送盏茶进来,想歇着?这宫里的主子们尊贵,只是紫禁城的规矩大过天,谁不是拿了孝敬好言好语,既然娴妃娘娘不懂事,那她属实要好好教一教了。
青樱闻言,整个人都瘫倒在地,晚上还要来?这要折腾她到什么时候去?
休息,自然是不许歇着太久的,青樱很快又只能维持着跪拜的姿势。
“娴妃娘娘,您如此,是要叫奴婢们难做,方才奴婢说的话可要再说一遍吗?”李嬷嬷看着她明显的消极怠工,一个眼神瞥过去,黄嬷嬷的戒尺便直接打了下来。
“啪,啪,啪。”
“请您跪好。”黄嬷嬷抱着戒尺站在旁边,“若是教不好您,奴婢等也要受罚,您费些心力,对您对奴婢们都好。”
“是,”青樱只觉着身上各处都在隐隐作痛,这样屈辱的跪拜姿势,在她自己的宫里,皇后怎么能羞辱她至此?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等青樱真真切切学了两个时辰,已经接近戌时末了,这还是因为二位嬷嬷自己也疲惫了,原本定好的两个时辰,现下都接近四个时辰了。
“请娴妃娘娘莫要忘记抄写宫规,奴婢们明日来的时候,还要抽背您,确保您记在心里,时刻不忘。”李嬷嬷和黄嬷嬷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翊坤宫。
青樱整个人瘫坐着,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膝盖因为跪的太久有些青紫,腰腿也疼得要命,昔日里最注重尊贵体面的她,现下是什么也不要了,险些晕过去。
“主儿!”菱枝和芸枝冲进来,伺候青樱沐浴更衣,又赶忙拿了伤药来。
“您受苦了,主儿。”菱枝半跪在青樱的床前。
“是啊,主儿。”芸枝握着如懿的手,李嬷嬷发了话,学规矩的时候她们是不许在的,唯有主子说了歇息才能进来伺候,谁曾想主儿竟然受了这么久的苦楚。
“皇后素来看不惯我,如今我该怎么办呢?”青樱呆呆地靠在枕头上,“罢了,忍一忍,忍一忍便好了,皇上定然不会不管我的。”
“娘娘,”芸枝有些不忍心,今天李玉公公来了一趟,说是皇上口谕在娴妃娘娘学完规矩之前,依旧禁足翊坤宫,不必伴驾了。
“娘娘,您早些歇息吧。”菱枝眼睛和芸枝对视了一下,二人达成了共识。
“嗯。”青樱深深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抚摸着自己手上的这一副护甲,“明日便不许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