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威严的声音透着沧桑,是皇上。
宛汐一个激灵,马上站起来,外面天已经擦黑了,竟眯了这么久?
脚步声响起,灯火亮了起来。
宛汐只得又闪进了玉佩里。
“主人,您来了!”月珠笑得甜美。
“呵呵,我又来了!”
外面的萧湘宫在瞬间便灯火通明了。
大昊帝快步走进了寝殿,他没有穿龙袍,只着了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头上以玉冠束发。既有中年男人的儒雅成熟,又有帝王的高贵和威严。
寸步不离的曹大伴没有跟进来,想来是守在了外面。
大昊帝在寝殿里看了一圈,准备坐下。这一举动吓得宛汐瞪圆了双眼。大昊帝准备坐下的位子,正是刚才好坐过的,还热着呢!
幸好,大昊帝弯下身子,马上又直起腰来。他踱步到梳妆台边,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下方抽屉那里,摸了一下。那梳妆台的墙,竟如柜门般被打开了。
想不到这萧湘宫里竟还有机关。
待那墙面完全打开,墙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画像。画中是名年轻女子。着一身紫衣,衣袂飘飘,头上没任何发饰,只用头绳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容色并非绝美,却英姿飒爽,俊俏非凡。脚蹬一双黑色皮靴,脚尖微微斜向远处的群山。她脸上笑容恣意,大气明媚。让人有种忍不住想亲近的感觉。
这张脸,看着有些熟悉。宛汐再仔细一看,李景珩,有五分像。
那此像应该就是李景珩的生母,肖妃了。
大昊帝伸手轻抚画像,眼中尽是痴迷,这用情至深的模样,作不得假。看来肖妃深得皇帝宠爱这事,是真的。
“紫衣,朕真想你!你可真狠心,你是知晓如何能让朕痛彻心扉的。这么一甩手,便再也不看朕一眼。朕知道,你是恨朕的。你可知道,朕对你的爱,不比他少啊!他凭什么?他只是比朕先认识你而已。你便把整颗心都交给他了!”
大昊帝轻轻地摩挲着画像上女子的脸,像抚摸稀世珍宝般。
宛汐心中大惊,肖妃竟另有心爱之人?这皇室秘辛,还有谁知道吗?李景珩呢?他清楚吗?
“紫衣,紫衣,你真狠心!我都已经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不肯分一点点心给我。我所求不多,只要在你心里给我留下那么一点点的位置。这你都不同意。所有这些,都是你逼我的,你不能怪我!”
大昊帝面容逐渐狰狞,抚画像的手也变成了握拳。
“你为了给他守节,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你不是最爱你的儿子吗?你就不能为他委屈一点点吗?你可知,这些年来,我有多恨你?!我恨透你们两个了!......”
大昊帝突然声嘶力竭地吼道。他双手变成利爪,在画像上狠狠地抓着,不停地划着......
终于,那画像被抓得稀烂,成了纸渣。大昊帝的指甲缝里也渗出了血丝。他这才停了下来,颓废地双手撑着梳妆台,喘着粗气。
“朕,不会放过你儿子的!”说完这句话,大昊帝眼眸中射出冷酷的骇人杀气。
“老货,进来!”平息了片刻后,大昊帝冲着外面叫了声。
“奴才来了!”曹大伴飞快地进来。
他看了眼殿内的情况,习以为常地先扶大昊帝坐下,又掏出药瓶,给皇帝的手指上了药。接着从随身带过来的一个长匣子里,拿出一张画,贴在了梳妆台墙上那个暗格里。
竟是一张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画像!
最后,曹大伴熟门熟路地恢复了一切。又陪着大昊帝静静地坐了片刻,主仆二人才走出萧湘宫。
待大昊帝出了萧湘宫,走远后,宛汐才从玉佩里出来。
她摸向梳妆台抽屉,按下机关,又仔细看了看那画像。画像下面,竟还有一行小字:“溺水三千,只取一瓢。至爱紫衣”
这是大昊帝写的吗?可听完他的自言自语,这肖妃喜欢的,应该是另一个人。皇上爱而不得?肖妃早逝,大昊帝真把对肖妃的爱全转到了李景珩身上吗?可大昊帝最后那句话,怎么着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成分,不放过她的儿子?那不也是他自己的儿子吗?
宛汐晃了晃脑袋,这些疑问一时也解不开,如今重中之重,便是要赶快出宫。
她趁黑摸出了萧湘宫。
宫里已是华灯初上了。宫女太监和侍卫穿梭于宫道,各司其职。
宛汐又恢复到那个胆小平庸的小宫女作派。她垂着头,目光灵动地寻找能让她偷到腰牌的目标。
可是宫里众人行色匆匆,一时之间,她也无从下手。不知不觉走到了太液池的右边。四大宫殿和御书房都在这边。宫人们的脚步更匆忙了些。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今儿个皇上留贺兰副堂主喝酒,耽误了,咱家饶不了你们......”一个白面太监拂尘一甩,尖声尖气地催促着端着酒菜的几名宫女。
贺兰星越也在宫里?
宛汐心里一动,看来出宫应该不成问题了。
接下来,她便像其他当差的宫女一般,垂首含胸,绕着御书房及旁边的宫殿,走了一圈又一圈。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后,贺兰星越终于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出来后,被晚风一吹,便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旁边有太监想去上前去扶他,他轻笑一声挥手谢绝,独自往前走。
“贺兰副堂主,怕是喝多了吧?奴婢来扶您!”
看着姿色平平的小宫女,贺兰星越脸上仍是招牌式温润的笑,走路有些踉跄,“多谢姐姐!贺兰勉强还走得动,岂敢劳烦姐姐?!”
说话谦和有礼,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宫女而倨傲。
“贺兰公子如此丰神俊秀,芝兰玉树般神仙人物,若能让奴婢扶着,便是奴婢三生有幸!何来劳烦一说?”宛汐眉眼弯弯地看着贺兰星越,坚持伸手去扶他。
贺兰星越脸上有了薄怒,这小宫女,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他脸上仍笑着,却笑不达眼,邪魅阴冷地看向小宫女。这一看,竟有了些熟悉的感觉。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宫灯下,清澈明亮,闪着璀璨狡黠的光彩。脸虽蜡黄且平庸,骨相却明媚昳丽。周身气度,完全不是一个小宫女身上所能看到的。
“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