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元年 隆冬大雪 傍晚 城郊
破败不堪的木屋内,灯光昏暗。
一女子正经受着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这些人如同地狱中的魔鬼,她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她想呼救,想叫她的夫君来救她。
可她却叫不出来,她的嗓子已经被毒哑了。
...... ......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趋于平静,屋外,雪,好像也停了。
恍惚中,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咚之声。本来满是污秽臭气的空气中,竟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这时,屋内突然亮了起来,地上的女子稍微适应了一下光后,应声望去,只见身着盛装的女子,袅袅婷婷而来。她长得婀娜多姿,美丽如花,整个人是如此高贵雍容。可地上的女子眼里却迸射出忿恨目光,甚至血泪双流。
盛装女子进屋后被屋里的臭气熏得一个踉跄,旁边的侍女立马双手扶住。
“娘娘,这里太臭,太不堪入目,要不您在外面等会儿,奴婢来处理。”
女子秀眉紧蹙,拿帕子捂住口鼻,“这件事不同于旁的,我定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说罢,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破布一般的女子:“王宛汐,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如此对你吧?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你也只能怪上天。”
“你一个下贱商女所生的下贱庶女,凭什么出生之时天出异象?凭什么衔玉而生?又凭什么被批凤命?”
“这一切都是我的。我才是侯府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只能是我。嫁给昌哥哥,做皇后的只能是我。”
“而你,只我的替身而已。昌哥哥娶你,只是为了你能替他挡灾,当然还有你外祖家的钱财。蠢货,竟还妄想昌哥哥真的会喜欢你。现在昌哥哥终于登上皇位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昌哥哥答应我,把你交给我,随我处置。”
“本想一刀结果了你,可是这么多年,你像只臭虫般怎么都死不了。我想着,如果不把你打入无间地狱,怕是又要死而不僵了。”
“现在这样,应该也差不多了。”
“喔,对了,还有一事,姐妹一场,得告诉你。你外祖一族因谋逆,已被昌哥哥灭了。黄泉路上,姐姐,不,应该是妹妹,倒也不会太寂寞。”
说罢,掩口大笑。
那地上的女子——王宛汐,本就只剩半口气吊着,现下,五内俱碎,血,竟生生地从七窍迸出,和血而出的,还有 “啊啊啊”的凄厉嘶哑声……
只一息功夫,王宛汐便身下一片血海,一双眼睛如同两个大血窟窿,死死望向盛装女子——嫡妹王宛清的方向。
“娘娘,没气了。”一旁的嬷嬷壮着胆子探过后回禀。
王宛清心中亦是骇然,她紧紧捉住侍女的手,又要嬷嬷探查一遍,这才安心。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木屋,看了眼天空,彤云密布,朔风紧起,刚停不久的雪,又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
她叮嘱两个粗壮婆子,把王宛汐丢到乱葬岗。这大冬天的,不必等到明日,野狼野狗便会将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 ……
乱葬岗,野狼野狗正在抢食人肉。旁边小道上,一老道拎个袋子骑着驴赶来。
他先是怪叫一声,引得狼狗们都看向他,然后从袋子里掏出带血的鸡块,往旁边丢。
狼狗们被血气吸引,纷纷跑向鸡块。
老道走下乱葬岗,找到已惨不忍睹的王宛汐,脱下道袍,把她包起来。
“你啊,通天玉佩被夺,命格被破坏,合该遭此一劫,造孽啊!”
老道牵着驴,驴驮着王宛汐,直到林子深处。刨开深雪,挖了个坑,把王宛汐埋了下去,复又用土盖上。走之前,竟是一块牌子都未立。
一人一驴,转眼之间,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大昊十年 武安侯府内 汐芜苑
“四姑娘,二姑娘来了。她问你摔碎五姑娘玉镯的事怎么答复?”说话的是汐芜院的大丫鬟四喜。
“怎么答复?明明是二姑娘把我们姑娘推下楼梯,五姑娘为了躲开我们姑娘,自己的手撞到护栏,把手镯撞碎的。怎能怪我们姑娘?”
四月一边给宛汐用热毛巾敷额,一边忿忿不平道。
四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四月嗤道:“人家二姑娘都说了,是四姑娘自己没站稳,滚下楼梯的。五姑娘好心去拉她,没拉住,反而把自己的玉镯打碎了。你怎么能如此编排二姑娘和五姑娘呢?”
躺在床上的王宛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大丫鬟。
此刻,她已经彻底接受了她重生到十四岁这一年的事实。不但重生,身体里还接收到了一个异世的灵魂。奇怪的是,这个异世的灵魂与自己没有任何冲突,就好像她们本来就一个人。
躺在床上这半日,她趁着摔伤昏睡的由头,把前世今生捋了一遍。
前世的痛苦和屈辱,她如同生生的又受了一遍。特别是一想到外祖家竟被灭族,她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前世真心对她好的,只有外祖一家了。这一世,她必定要这些人血债血偿。不,要他们十倍,百倍的偿。
前世,四月为了救她,以身伺狗,委身于变态老太监严公公,想让他帮自己逃离,没想到却被他变态地玩弄至死。还有二等丫鬟招娣,明明只是院里洒扫丫头,却以命救主,最后被王宛清砍去四肢,喂了野狗。
而这个四喜,却是王宛清收买的内线。前世,在她身边鼓吹王宛清的好,让她每次都心甘情愿地为王宛清做任何事。最后,陪嫁到四皇子府,竟还爬了四皇子的床。
其他丫头嬷嬷婆子,有几个是大夫人的眼目,还有宛汐亲姨娘张氏的人。这侯府后院,本就是大夫人的天下,每个院落都有她的人。要动这些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只要有心,机会总能找得到的。
四月气鼓鼓地说:“四喜,你怎么回事?竟帮着外人说话?我们姑娘从来都是柔弱善良的,每次都是二姑娘欺负我们姑娘……”
宛汐轻轻地拍了拍四月的手,示意她别说了。然后又抬手要四喜扶她坐起。
四喜见宛汐仍然如以前一般信任依赖她,更得意了,一把推开四月,站在了宛汐跟前。
四月倒是不计较这些,还在轻声自己的姑娘打抱不平。
“四月,你去让二姐姐进来。”说完,斜着身子靠在被子上。
四月转身去了外间,四喜立马站在门口,一副准备恭迎二姑娘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