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秦科,是一副很清爽的模样,头发捯饬的很板正,胡子也刮了,上身白体恤外边套了件灰色的休闲翻领外套,下面配一条浅蓝色直筒牛仔裤。
此时,正微笑的站在宿舍楼外冲着潘宁招手。
潘宁没心情欣赏这些,脸色阴沉,头都懒着抬,走过去,只是抬眸瞟了他一眼,不言语。
“宁宁,咱们先去吃饭吗?”
“不饿。”
“那……”秦科一向很敏感,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对劲,也不敢多说什么。
“请好假了?”女孩的眼神终于对上了那双深褐色的眸子,懒散的问道。
“请好了,那个……我们一会干什么去?”怯懦的问询。
“干什么?当然是还债。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陪陪我……”潘宁毫无温度的说了一句,大步走在了前边。
秦科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依旧乖乖地跟了过去。
晚课7点半结束,此时天已经全黑。
在校门口宁拦了一辆出租车,潘宁直接坐在了后排,秦科刚想上前拉副驾驶的车门,却看见潘宁透过半开着车门上的车窗朝自己勾了下手指,示意他跟她坐在后边。
秦科听话的坐在了后边。
二人坐定,车子向市区驶去。
潘宁告诉司机一个酒店的地址,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他俩一眼,脸上浮现某种高深莫测的笑,仿佛在说,现在的大学生日子过得真是好,说出去过夜就出去过夜。
潘宁正巧看到了后视镜里的司机的笑,也读出了他的想法,恶劣的瞥了瞥秦科,开门见山说:“大叔,你想多了。我身边的这个,可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大叔原本带着诡笑的脸上,有一刻的静止,随即回头看了看两个人,马上又转为尴尬的陪笑:
“我知道,我知道。”
“您不知道!但您是老司机,圣·兰蒂斯会所听说过吧!”
潘宁像是突然来了攀谈的兴致,热情向出租车司机讲着:
“他,是那里的男招待。”说完还揶揄的朝秦科瞟了一眼。
司机大叔表情一僵,潘宁明显察觉出租车有一瞬的顿挫感。
坐在旁边的秦科极为羞愧和震惊,一向稳重内敛的潘宁居然能当着外人说出这些私密的事情。
一时间脸色发青转而羞红,神色无措中带着窘迫,紧忙悄无声息的伸手拉了拉潘宁的衣角。
而潘宁似乎没察觉到秦科这个细微的动作,继续旁若无人的说:
“吃惊吧,一个大学生,年纪轻轻,不学好,为了钱,非要跑去会所当男招待!说得好听是男招待,其实就是鸭子!师傅!您懂吧,鸭子是干什么的?就是陪客人睡觉的!”
潘宁的话显然是没有给秦科留任何余地,大喇喇的当着外人的面彻头彻尾的羞辱他。
司机大叔听了潘宁此番炸裂的话语,一时惊得不知道怎么作答。
寻思,就算是人家做夜场男招待,你作为朋友也不能当着我,一个陌生人的面说啊。
“小姑娘,你是不是喝酒了?小伙子,你得罪她了吧!你俩这玩笑可开大了啊~”
憋了半天,司机大叔才勉强的找到合适的话接下去,尽管知道这是一句寒暄的客套话。
此刻司机的表情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好歹对方是个大小伙子,也得要脸面不是。
他祈祷,这个姑娘可别继续说了。
“我开玩笑?你问他是不是?”潘宁冷笑了一下,随即转头问向秦科。
这么一说,司机大叔也被点燃了好奇心,下意识的从后视镜里看着秦科。
夜色深邃,路边不断闪现的路灯簌簌而过,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使得车内忽明忽暗。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尴尬而诡异。
潘宁看不清秦科的表情,只是发现他褐色的眸子竟然有些湿润,那盈水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潘宁,赌气似的,似有不甘地默不作声,紧咬薄唇仿佛要随时被咬破一般,浑身僵硬得难以动弹,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泛白,指甲用力的抠着掌中书包带。
秦科真的难以置信,潘宁竟然在外人面前这样羞辱自己。
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反驳呢?
潘宁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的男·妓。
可是这样的答案,自己要亲口回答吗?
“怎么?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当做不认识我,就没本事承认吗?”
潘宁恶劣的嘲笑着青年: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是不是鸭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秦科的喉结动了动,全然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垂下眸子黯淡的开了口,:
“是。”
清淡的语气,潘宁差点没听清。
密闭的车内紧接着是一阵令人心悸的静默,只有轮胎摩擦柏油公路的嗡嗡的低频胎噪声。
“哈哈哈哈……”
潘宁不可抑制得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边笑着眼角竟然不知不觉划出了眼泪,
“大哥,你听,我没说错吧!哈哈哈……”
闻言,司机完全是一副震惊的说不出话的模样,一种极度的僵持气氛在车里蔓延。
终于,出租车在市区的一处中档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潘宁和秦科下了车,司机师傅见他俩下车了,二话不说紧忙一脚油门,驶离酒店,心道:
今天遇到俩疯子,不管是真是假,真为祖国的未来堪忧,大学生怎么能这样?
酒店房间内柔软温馨的灯光倏然亮起,潘宁刚走几步就忽然转回身,抬起手臂一把将秦科推靠在了门厅的墙壁上,盯着那双深色眼眸,反复确认着眼神。
被潘宁如此猛烈大力的推住,还是第一次。
秦科有一瞬间的懵住,相比刚才内心的挣扎,此刻倒是淡定了许多。
他察觉出,潘宁今天很反常。
“我刚才当着司机的面那么说你,你怎么不生气?”
潘宁挑着一侧的眉,较有兴趣的问道,像是故意挑衅。
“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秦科这句话没有太多语气,只是别过脸看向一侧,不看潘宁,哪里敢生气,他没有资格。
潘宁猛地抽回手,语气充满讥诮:
“你别装作一副非常了解我的样子,过度的善解人意,只能让我想更狠的欺负你。”
说完,转身走到室内站到落地窗前,看着夜幕下城市的流动的车水马龙。
她不相信,秦科为了她竟能做到如此,甚至连尊严和脸面都可以不要。
刚才,在路上,她就是心情不好,想故意戏弄他一下,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照单全收。
秦科走到窗前女孩的身后,很自然的抬起手臂在背后环住了潘宁。
这个空间私密而独立,并没有其他人在,而且两人之前也有过一些肌肤之亲,因此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不妥。
“宁宁……”若有似无的喘息,青年轻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高大的秦科躬身把头埋在了女孩的肩头,表白的声线低沉而深情:
“只要你能开心,都随你。”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客人都这么说过?”
潘宁就那么被秦科环着,没动,但是声线却如陌生人一般冰冷。
“没有,宁宁。你别这样说……”青年感受到女孩的态度,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怀中的女孩冷哼一声:
“我用16万帮你解围,可不是换来你几句轻飘飘的安慰的。”
“你要怎样?”
“你在那会所做了多久?”
“两周。”
闻言,潘宁扯开青年的手臂,转回身,与他面对面,眼神犀利。
片刻后,终于开口:
“你……”
潘宁才一张嘴,还没等说话,就被秦科连忙打断。
“我没有和她们发生过,我真的没有……”
像是知道潘宁要问什么,秦科羞红了脸,忍着眸底的湿润,紧张的解释,眼神笃定。
“我不信,骗谁呢?在夜场,不给那些花钱的老女人点甜头,她们会乖乖的给你掏腰包?别告诉我,这两周你就和他们谈天说地,陪着喝了点酒就再无其他。”
潘宁一针见血,像是说戳了秦科内心不为人知的痛处一样,惹得对方一阵子面红耳赤,心跳异常。
青年垂眸、抿着薄唇,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过了好半天,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是,我,其实……不止陪她们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