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天,江太太终于有机会,与戴义轩单独说句话。
在戴义轩住的客房门口,屋檐下。
佣人们远远站着,江原还在门口等候。
“怎么突然来了?”江太太问。
戴义轩:“哭了?他给你气受了?”
江太太叹了口气,满心委屈都被安抚了:“没什么事。起了点争执,我可以应付。”
又问,“真是宓儿病了?”
她对戴宓,视如己出。
亲妹的孩子,她本该介怀的,可她很疼爱戴宓。
这点,最叫戴义轩感动。
“当然不是,我找了个借口,宓儿生病怎么敢劳动你?家里出了点事。”戴义轩说。
江太太:“什么事?”
“这段日子闹盗墓贼。那些贼人知晓我家有钱,竟是挖了我阿爸的坟。好巧不巧,晚上下雨,灌了半个墓室的水。”戴义轩说。
江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吉利!”
“何止不吉利,简直大凶!找了风水先生,他说要做法事。想要平息这个凶患,儿孙都要虔诚磕头、捧帛、烧纸。
我原本不想来的。思虑有二:万一祖坟进水闹了大凶之祸,会不会报应到阿泰和阿原兄弟俩身上;二则他们兄弟也大了,总该透露一二。”
江太太微微变了脸:“他们恐怕不能接受。”
“你一心为了他们,他们要是不能接受,你辛苦又图什么?”戴义轩说,又压低声音,“该说了。再不说,待他们结婚了,往后媳妇比娘亲,反而恨你。”
现在孩子大了,藏得住心事,他们不会乱讲;尚未娶亲,这世上没人比母亲更重要。
时机刚刚好。
戴义轩想要两个儿子回去覆坟,也想趁机叫他们认祖归宗。
“……也好,他一年到头在驻地,见不到人;两个大的要分出去,我想办法给点钱打发了。
往后这个家,就是我们娘仨的,他们俩要跟我一条心。他们马上就要当差了,应该知晓他们的身世。”江太太说。
戴义轩:“你要委婉些说,不能太直接。”
“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江太太道。
她信心满满。
戴义轩心中稍安。
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他父亲的坟填上,这是戴义轩最关心的。
翌日,江太太和戴义轩出发去戴家。
两城相隔三百里路,汽车要走大半日。
戴义轩乘坐一辆车,江太太和江原江泰兄弟俩乘坐一辆车。
到了戴家,累得精疲力竭。不过,两个男孩子很兴奋,能出来玩都很开心,两个人没心没肺。
戴家老太太对他们俩极好,盛情款待。
他们俩也不是头一回来姨父家。每次来,都觉得处处顺心;老太太也慈爱极了,弥补他们没有祖母的遗憾。
“妹妹身体怎样?”江泰问。
江原:“表姐的烧退了吗?”
“她没事,好得很。”老太太说。
江泰和江原去看了戴宓。
戴宓去江家生活了一段时间,跟他们俩相处得也不错。
“我没生病啊。”戴宓听闻他们前来的原因,微微吃惊。
江泰和江原也微讶:“可姨父说你病得很重。”
戴宓错愕:“这是为什么?”
三个人,三张懵懂的脸。
晚饭后,江家母子仨被安排在客房住下。
江泰和江原都想去问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佣人来请他们俩。
兄弟俩去了母亲的客房。
姨父也在,和母亲分坐两张椅子。
江泰、江原一头雾水。
“阿泰、阿原,这次叫你们来,其实是因为祖坟被盗墓贼挖开后,进了半墓室的水。”江太太先开口。
“姨父家的祖坟?”江泰问。
最小的江原,其实比较机灵,他隐约感受到了不妙。
可他不敢置信。
他紧紧看着母亲。
母亲却温柔、从容、笃定,没有半分慌乱。
江原便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是你们的祖坟。”江太太道。
江原刚刚放下去的心,猛然提起。
江泰愣住,看看母亲,又去看弟弟,再看姨父,“啊?”
江原听懂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死死盯着母亲:“你说什么?”
戴义轩慈爱看着他们俩:“阿泰、阿原,你们俩其实……”
“闭嘴!”江原怒喝。
他一声暴怒,震了屋子里的人,江太太眼底闪过一抹诧色。
她这点诧异,几乎逼疯了江原!
她为什么惊讶?
她觉得,他江原可以接受?
她怎么看自己儿子的?
“你说,你说话!”江原倏然拔出枪,对准了江太太,“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们的祖坟?”
他声嘶力竭。
江泰懵了半晌,再看弟弟的态度,就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母亲,居然是这个意思?
江泰脸色白,唇也白:“姆妈,您是糊涂了吗?”
江太太看着那枪杆,镇定的眸色终于乱了:“阿原,你用枪对着我?”
“我阿爸质疑你的时候,我也用枪对着他!”江原怒吼,“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说明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姆妈,您是开玩笑的吗?”江泰也站在弟弟身后。
戴义轩慌乱了。
这跟江太太说的,完全不一样。两个孩子的反应,是如此愤怒激动,无法接受。
这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江太太也是意料之外。
“阿原,他才是你们的父亲。”江太太终于说出口。
两个儿子脸色煞白。
江太太见他们俩如此,待要开口,江原倏然调转枪管,对着戴义轩放了一枪。
一枪击中了他的左边大腿。
戴义轩杀猪般的哭喊,在屋子里响起。他坐不稳,从椅子上跌下来。
江原上前几步,踩住了他的:“你他妈的,你干了什么混账事?你是怎么哄诱我姆妈的?”
江太太震惊之余,急忙去阻拦江原:“阿原,你放下枪!”
“姆妈,我们打死他。只要杀了他,这件事无人知晓!你回去,就去家庙反省几年,我们绝不会告诉阿爸!”江原说。
江泰呆呆的。
江太太怒极:“你说什么蠢话?这才是你阿爸!”
“你放屁!”江原怒极,“三哥,你快跑!你开车回去,叫阿爸和哥哥们来,我按住这对奸夫淫妇!”
江泰立马向外冲。
江太太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竟是眼睁睁看着江泰跑了出去。
戴义轩疼得太剧烈,又被江原狠狠踩住胸口,差点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