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有些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门口的萧济身上。
萧济触及到方清姿警惕的目光后,心尖怔愣一瞬后,拿出手机。
他垂下眼眸,侧过身子,低声接了电话,“说。”
“萧总,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结论是父女关系。”
房内很静,对面的声音没有掩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只有一无所知的方糖好奇地打量着萧济。
莫莫搂着方糖的力道紧了紧,方清姿更是应激一般,双眸像是被染上一抹霞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莫莫紧握着她的手,甚至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濡湿。
“他……”方清姿磕磕绊绊道,“糖糖……”
“我知道,我知道。”莫莫低声劝慰道,“别担心,不会的,糖糖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的。”
萧济挂了电话,张了张口,苍白地解释,“我没有想和你抢孩子……”
“够了。”莫莫出声打断他,“做了亲子鉴定,还执着地跟着清清,你自己看看这话说出来谁信?”
她眸光晦涩地瞥了他一眼。
萧济有些无奈地闭上双眸。
这一路上,他一直和方清姿解释,但她压根听不进去。
只要他一靠近她们母女,方清姿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他顾忌着方清姿的身子,一路上压根没敢靠近他们,一直远远跟在后面。
“行了,你跟了一路了。”穆席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眼眸沉沉,“也够了吧?这会儿能不能消停点?”
萧济森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薄唇紧抿,一声不吭,固执地站在门口。
穆席暗戳戳瞥了眼方清姿,脚下一步一挪。
砰。
病房门被狠狠关上。
萧济被关在门外。
方清姿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
眼尾挂着的泪顺着脸颊向下。
穆席扫了眼,接着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默默地偏过头。
很有眼力见地不去打扰,抬步往南煦床边走去。
这个时候,他的作用远远不如莫莫。
莫莫一句安慰,比他说说十句后发毒誓都有用。
南煦静静地看着刚刚的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穆席推了推南煦靠在病床栏杆上的手,让他腾出点位置。
南煦眼眸微动,往一旁撤了撤。
穆席自然地坐在床沿,深沉的眼眸扫了眼沙发边安慰方清姿的莫莫。
他微微俯身,靠近南煦耳畔。
南煦配合地起身靠近。
穆席压低声音,“你让我重新查的当年的事情,出结果了。”
南煦瞳孔紧缩,漆黑的眼眸紧紧黏在莫莫身上。
苍白的唇瓣微动,“继续。”
穆席顿了顿,担忧地上下打量他。
思索片刻后,预判这疯子一定不会在莫莫面前发疯,这才开口。
“当年是她主动离开的,和你爸确实有交易。”
南煦的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阴鸷犀利。
身形微微颤抖。
穆席按住他搭在栏杆上的手,“冷静点。”
他可不想这疯子现场发作。
方清姿和方糖还在呢,吓着她们就不好了。
“莫莫还在,就算想发病也给我忍着。”穆席带着丝威胁的声音穿进他的耳蜗。
南煦深呼吸,脖颈的青筋暴起,原本苍白的面色瞬间转红,又变得铁青。
穆席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浑身蓄满了力气。
时刻准备着压制这疯子发病。
穆席猜测得没错,莫莫在这里,南煦即使情绪再激烈也忍了下去。
南煦有些迷茫地望着病房内突然出现的火焰和灰尘。
和当年在火葬场外面的感受一模一样。
甚至还能感受到肌肤的灼热。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骨灰呛人的味道。
南煦死死咬着舌尖,不断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幻觉。
所有神经都打起二十四分精神,生怕一个不注意,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就断了。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舌尖破了,口腔内尽是血腥味。
穆席离得近,在南煦呼吸间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这股血腥气。
他看着南煦一脸凄楚,似乎被全世界抛下的模样。
以往他那总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染上一丝忧愁。
穆席抬起手,悬空在南煦肩上,迟迟没有落下。
南煦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穆席轻轻叹了口气,大掌重重落下,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穆席踌躇开口,“冷静点。”
他这大大咧咧的粗糙性子,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以往都是直接骂出口,现在有了心上人,知道了什么是喜欢,竟然也能体会南煦的心情。
被自己心爱的人一再欺骗抛弃,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住的一天。
十几秒后。
南煦缓缓抬眸,面上的哀恸全面褪去,平静得仿佛真的疯了一般。
穆席担忧地开口,“你……没事吧?”
南煦瞳孔转动,盯着眼前五官模糊的穆席,轻轻摇了摇头。
他也不说话,太过平静,反而让穆席愈发担忧。
但穆席也知道,这犟种要是不想开口,拿钳子都撬不开那张嘴。
穆席凝视南煦片刻后,依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行吧,你没事就行。”
他难得贴心地拉起被子,往南煦身上盖了盖。
触及到南煦手腕上的锁链时,惋惜地摇了摇头。
“穆席。”南煦冷着脸,正经地开口。
穆席迅速回应,“怎么?”
“帮我去打印一张退伍申请报告吧。”南煦决绝果断的声音萦绕在穆席耳畔。
穆席诧异地盯着他,又谨慎地扭头觑了眼方清姿和莫莫。
见沙发那边的三人没有注意到他们。
穆席拧着眉,严厉又郑重地问:“你决定好了?”
“嗯。”南煦面色不改地点点头,“我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再回去了。”
他抬起手,摇了摇腕上的锁链,没有丝毫留恋。
穆席嘴角抽了抽,试图劝说,“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现在也只是强制休假而已,你治好了还是能回去的,到时候可以申请调岗,不在边境呆着,也一样的。”
南煦漆黑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想法。
“不用了,去打印吧。”
南煦盯着莫莫的眼眸里透着复杂的情绪,哀伤迷茫又晦暗幽深。
“我以后做的事情,可不是强制休假这么简单的处罚能掩饰过去的。”
况且,他当年去边境就是抱着去死的心态。
现在莫莫还活着,他说什么也不能死。
而且,莫莫想要呆在国外做涉外律师。
他必然也是要常年呆在境外的,不可能再回去。
南煦声音很轻地呢喃,音量低到穆席什么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