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资差不多备齐。
人员陆陆续续下来。
摸不着北的七八个学生看到老师,顿时松了口气,安慰完哭泣的女生,甚至有闲心开玩笑,说待会儿通信要是恢复了就搞现场直播,这么劲爆的画面,肯定能火。
教职员不说话,紧张有序地往货厢搬东西。
老张站起来,拍拍手,示意大家注意。
“各位老师、领导,刚才我接到消息,郊野公园沦陷,我们得重新规划目的地。”
“你说沦陷就沦陷,闹着玩呢?”
“真的假的,消息哪来的?”
“等等,我家里人正往那边赶……”
一个男老师掏出手帕不停擦脑门,汗如雨下,腋下和前胸一片水渍,“老婆接电话啊,老婆……爸……妈……妞妞……别吓我……”
电话正常接通。
嘟——
嘟——
嘟——
但是响了十几声也没人接,男人不甘心地回拨,依旧无人接听。
其他人见状,赶紧打电话,接通的松了口气,嘱咐家人闭门不出,暂时别去避难所!没接通的,就跟那位男老师一样,发了疯似的不停回拨。
如果避难所都沦陷,这座城市恐怕没有安全的地方。
救援会来吗?
要是永远不来了呢?
人类从丛林走入钢筋水泥的都市,享用四季如春的空调、便利的交通工具、丰沛的食物……当都市不再安全,他们又该如何重返丛林?先不讲危险的吃人丧尸,他们还有祖先的求生能力吗?
上帝的弃民。
大抵如此。
“老张,别动摇军心,避难所是政府准备的,怎么会沦陷?你把我们国家说得一点用也没有。”
老张冷下脸,“做事要实事求是,人命关天,别扯东扯西。”
“我相信老张,他是退伍军人,经验比我们丰富。”
“我不信,有些人估计见不得别人好,就盼着世界大乱争那么存在感。”
“我不知道该相信哪边……他们讲的都有道理。”
各种议论声四起。
乔诗棋抱臂默默站到老张后头,老张并没有透露消息来源,他很清楚情况混乱,搞不好有人会打富家千金的主意……一些人见乔诗棋站老张,默默使眼色跟过去,他们认识乔诗棋,知道她的站队代表什么。
人群渐渐分成两派。
一派坚持要去避难所,不到黄河不死心。
一派打定主意跟随老张,先去教职工宿舍,看看家人情况,同时找车和补给,宿舍楼附近有仓储式商超,挺大的。
还有几个人拿不定主意。
老张不管这些,问谁开车,谁坐副驾导航,谁负责大家的安全。
一些人往后退步。
几个人主动站出来,男多女少。
看体格,还不错。
看年纪,年轻人最多。
其中两个特别惹眼,一个是和乔诗棋同级的大四男生,一身虬结的腱子肉,学的营养学,爱好健身,自言参加健美大赛得过三等奖。
另一个就是刚才联系不到家人崩溃大哭的女孩,齐肩短发,说从小练散打,挺能打,还给大家比划了两下。
对肌肉男,众人完全不怀疑他的战斗力,纷纷投去敬佩的目光。
对散打女,大家选择忽视。
这么个小不点,凑什么热闹。
不过没人敢抱怨,都怕开口,就被叫过去顶替小不点。
老张什么也没说,情况特殊,肯站出来的不论能力如何都勇气可嘉,接下来可是要玩命的,都是好样的。
老张拿来防暴套装。
一整套头盔、手套、背心和护膝,给他们穿上。
面对眼巴巴的其他人,直摇头,“只有这几套。”
众人颇有怨言,但面对老张头冰冷的眼神,也不敢轻举妄动。
人分成两拨。
车当然也分成两路走。
打不定主意的则留下来,说要等待救援。
谁也没有劝谁。
现在,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的生死负责。
乔诗棋等人乘坐的货车,老张负责开车,肌肉男李超强坐副驾负责警戒和保卫,昏暗的车厢内,只有两盏应急照明灯,靠近出口的位置是散打女孩和另一个男人,两人各坐一旁,手里抄着防暴叉。
乔诗棋握紧手机,跟几个女生靠在一起。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不会更糟糕,头一次,这个规划明确思维清晰的女孩脑中一片空白。
留学的计划要搁置吗?
还能拿到毕业证吗?
后天的交流会怎么办?说好的鸿篇巨制电影角色就这么没了?
爸妈的救援什么时候到?
她会死吗?
会死得很惨吗?
老张看起来经验老道,值得信赖。李超强体格健硕,比另一辆车上的护卫强悍,生还的几率也许没想的那么糟。
李超强猛地推开气窗,朝货厢里的人吼道:“抓紧了,守好大门,别吭声!”
哐当——
货车倾斜,人和物品倒向一面。
乔诗棋撞到脑袋,脚还被纸箱压住,一阵晕眩,恍惚间看到两扇门被从外面撞开,插销的铁棍猛地撞到墙上,擦出火花。一群人,也许不能叫人,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发出刺耳的蜂鸣,野兽般扑过来。
就像狼扑向兔子。
负责保卫的两人,男的吓尿了,呆滞片刻,一脚蹬开求救的人,举着防暴叉逃离货厢。
仅剩的护卫,那个散打女孩则被一个穿裙子的丧尸扑倒在地。
血液流过来。
温热的。
乔诗棋一颤,顺着血的方向看去,刚才和她手挽手互相安慰的女孩,脖子断了,滋滋喷血,脑袋拧下来,提溜在一个没有鼻子的丧尸手里。
那只丧尸享用新鲜的血肉,眼睛空洞地扫向她。
“救命——救命——”
乔诗棋拉开气窗,拼命往驾驶室爬。
老张遭遇车祸,头撞在玻璃,昏迷不醒。李超强那边窗户破了,一个人举着警棍敲打试图爬进的丧尸。
乔诗棋惊声大叫,“有人在抓住了我脚!!!”
会被从下半身开始吃掉?
这个念头几乎吓疯她。
李超强来回看,顾不得破窗而入的丧尸,双臂扣住乔诗棋的胳膊将人硬生生拖进驾驶室。
女孩洁白修长的腿有一个拖长的五指血印,皮肉翻卷,几可见骨,鲜血浸湿了鞋袜。
与此同时,李超强也被丧尸狠狠咬住手臂。
乔诗棋仰头喘气,休息片刻抽出离开时分配到的武器,猛地甩出,疯狂鞭打咬住李超强的丧尸,可是抽打毫无用处,李超强的脸逐渐憋成猪肝色。
乔诗棋咬牙,战战兢兢走过去,按住丧尸可怖的脸找准眼窝插入甩棍。
进去。
再进去。
直到破坏大脑为止。
如果这个办法都没法杀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丧尸松口,直愣愣倒下。
李超强抽回手臂,脱下防割手套检查,没有出血,只有一排深紫色的牙印。
“我还好……你呢,会长?”
李超强问道。
乔诗棋拿来木板抵住破碎的窗户,惊讶道:“怎么这么叫我?”
“你是学生会会长,我参加健美大赛获奖,回校后有个荣誉证书是你颁给我的……记不得了?”
乔诗棋没印象。
“抱歉……”
李超强毫不介怀地笑笑,“七八个人呢,你记不得也正常,我记得你就好。”
男生问后面情况。
乔诗棋说好多人被货物压住,动弹不得,丧尸冲进来,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守车门的男的跑了,还尿了,短发女好像死了,她看到丧尸扑过去。
李超强嘱咐她顶住车窗,随后取出手电筒往后看。
嚯了一声。
“没死!好厉害的姑娘!”
乔诗棋追问道:“怎么了?”
李超强头也不回,“那个说自己会散打的小哭包真的会散打,拆下锁车门的铁棍,飞檐走壁到处敲脑袋,还有人活着,躲在货物后面用帆布盖住了!”
乔诗棋瞬间松了口气,下一秒,泪水涌出来。
她吸吸鼻子,说窗外的丧尸也散去了。
“咦……”
李超强闻言越过昏迷的老张透过车玻璃往后看,惊喜道:“有人来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