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徽与陆家军,已经迅速远去。
留在原地的童钧,感应到首府内里的云族族人,似乎都瘫倒在地,一个个面容呆滞。
那是阵法在汲取他们的神魂,以酝酿强绝的神通降下。
他一脸苦笑。
“宁公子,这可是仙尊境的阵法师,在下,真无有多少把握!”
现下阵法将成,就算宁亦你能击败霍山四兄弟,但并不意味着你能打赢一个准备充分的仙尊境阵法师!
只是宁亦并不在意童钧表露出来的怯意,他微微笑道。
“童道友,趁着这阵法还未到最终形态,还得麻烦你跟我说下,阵法,是怎么出来的?”
童钧下意识眨眨眼睛,瞬间感觉脑子有点懵。
眼前的人,没毛病吧?!
正是因为阵法没成形,所以这时候不是应该速速破阵为上么?!
而且听你的问题,你简直是对阵法一窍不通,你哪来的自信,还让我来一次现场教学?!
这是我教了,你就能懂的事么?
我童钧决定追随这样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草率了点?
“宁公子,我们还是快逃吧,这阵法,就要运转起来了啊!”童钧连连拱手,不肯做这临时授课的无用功。
然而宁亦却看着首府宫廷方向,叹气解释道。
“走不了啊,我岂会不知道阵法凶险,只不过,现在不破阵,等会,跟我们对阵的,可就要再加上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啊。”
宁亦的神魂极强,又有天道加持,所以感应范围宽广得不可思议。
而在这感应最外围,又一个天将,正在朝这里神速遁行。
没有猜错,那个天将,必然是名满仙界的仙庭天将行二,神目天将,蓝溪!
再说,眼下的这个阵法,现在看似温吞如水,但其实自己气机早已经被锁定,只要自己一有逃出这里的行动,那便会有神通降下,阻止自己出得阵法范围。
就算自己不死,但迟滞一些时间,等到那蓝溪到来,也是必然可以的。
换句话说,陆家军甚至白徽都可以随意逃走。
唯独他宁亦不能。
而这一切推断,都是他气机被锁定后,他自己的猜想。
那蓝溪虽人未至,但其实已经与水战联手起来了。
只要两个天将会合,到时必定是雷霆之势。
虽不知相隔那么远,这俩人为何能这么默契,但宁亦并非是那坐以待毙的人物。
与其被夹击,还不如先出手破了阵法,而后再来应付那蓝溪。
而童钧被他告知了这些之后,脸上冷汗便一直没停过。
“蓝溪,竟舍下天兵独身前来了?!”
是了,那些天兵能应付陆家军,但黎剑锋与宁亦,却只能是神木天将蓝溪才能对战的对象。
而如果直接击杀了这两人,剩余的陆家军,又能成多大气候?
童钧呼吸顿时有些急促,当下拊掌叹道。
“黎剑锋已然远去,那这阵法,必然为了你而来,那蓝溪必然也不远了,宁公子你可有定计?不然悔之晚矣!”
便到了这个时候,宁亦心中还存有十分静气。
他点点头,顺道安抚了一番童钧。
“不急,确有一点,不过你先把阵法的原理与我说一遍,我看看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破开这东西,击杀那水战仙尊。”
这时候了,我还说个屁啊!
童钧差点自暴自弃。
便是他这般的结界天才,于阵法一途,也是勤学苦修了几百年,才有了几分成就。
你宁亦宁公子神通再厉害,但隔行如隔山,怎么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弄清楚阵法的原理?
不错,半个时辰,正是蓝溪到达云族首府的时间。
而正是这个紧迫的时间,让脑子已经快要放弃的童钧,嘴上却用极快的语速,对宁亦普及起阵法的基础来。
“阵法,不过排兵布阵,只是仙君们的阵法,所用的自然不是寻常士卒,而是用各种能量组合而成的杀招……”
童钧只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一身所学被他融合成最精炼的话语,迅疾地吐出口腔。
感觉到要把这原理说清楚,极是不易,他的说话速度,便愈来愈快。
最后几乎是把万千言语,都浓缩成了连绵不断,短促的尖叫!
然而宁亦眉头舒展,神意悠然,未有一丝不适,未有半分打断。
被气运锤炼了几年的神魂,已经强大到极致。
在这两人精神高度集中,默契万分的时候,哪怕是童钧的一个眼神蕴含的复杂信息,都被他轻易捕捉读懂。
短短一刻钟,童钧便停止了尖啸,而后全身大汗淋漓,不住喘气。
就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把自身几百年来,对阵法的所有心得,全部真意与理解,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即便是大罗金仙境,但那体内的无边仙气,也在这短短时刻耗尽。
疲累之下,他颤抖着盘腿坐下,瞬间进入冥想入定的状态,以图尽快恢复精气神。
至于外界的一切,他都感应不到了。
宁亦凝眉半晌,而后才微笑抬头。
这什么阵法,看起来很厉害,却需要提前许久起阵,阵法成形,阵法师便再不能移动。
而且其繁杂精密,远比不得自己游灵法阵的灵活简单。
这阵,亦不过是仙气运用的变种,弄不死被气运凝练过身躯的自己。
此时,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便还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给宁亦破阵,杀仙尊。
他抬腿,朝云族宫廷走去。
阵法现在只针对他一人,便留下童钧在此地,也是无碍的。
而随着宁亦朝着首府深处行进,天空光线,骤然一暗。
狂风顿起,雷霆轰鸣。
天空陡然降下稀疏的雨滴。
‘哆’!
一点雨落在宁亦肩膀之上,让他几乎一个趔趄!
这一点雨水,至少有千钧重!
不然,以宁亦被气运凝练过的身躯,绝无可能被影响行走姿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才是最前边的开胃小菜。
下一瞬,首府城内,雨滴越发密集起来,把青瓦房顶,街道青砖,砸个稀碎。
不消片刻,便把偌大的首府府城,尽数摧毁。
而那些昏迷的云族仙君,也被这千钧雨滴,把肉身弄得碎如烂泥!
仙尊阵法师,这稍微出手,便已是瞬间屠杀了,一首府内的几十万生灵!
可怖如此!
只是宁亦到底肉身强横,便是没有动用体内气运金线,这漫天重雨,也只是让他行进有了些许困难而已。
他双肩微动,一步踏出数十丈,撞破无数仙术雨滴,不多久便到了宫廷大门前。
最开始秒杀魏纲的那道剑气,便是撞在这大门上,被一道青色屏障给拦住。
想来,那时候阵法就已经开启了。
一道巨大的法相从宫廷上方升起。
这竟是罕见的非人形法相,而且是一株黑色的奇花,上边垂下万条暗金色符文,正在缓缓招摇。
有宏大声音传出,傲然而平和。
“宁亦,天帝与你有旧,且念你修行不易,若此时你自缚投降,还可留得性命!”
天帝?
宁亦一愣,忽而明白过来为何这天将竟未卜先知,提前设置了阵法,而与蓝溪合力来擒拿自己了。
必然是天帝用大神通推衍了自己的行踪,而后吩咐了他们俩。
上次在九州,天帝因宁亦的那一道天道剑气而下凡,两人本就了解不深,天帝此番推衍,其实也是有意活捉宁亦,以套出他口中那算计佛门的谋略,还有那伪造度化碑的术法。
宁亦自然也猜到了这一层,知道眼前这仙尊,多半不敢违抗天帝命令。
当下也不客气,直接祭出法相,骈指为剑,狠狠戳向宫廷大门!
‘嗵——’
似是发生了地震,巨响震爆,整个首府都抖了几抖。
而那仙尊的黑花法相,也陡然一静,像是被点中穴道一般,万千符文登时僵直,好半晌才回复摇摆。
“你,你这一指,怎么还能有如此威能!”
从声音看,这驻守仙尊天将,似乎有了一丝慌乱。
历来阵法成形,阵中仙君除了阵主,就不可能再能施展大神通,所以说阵法比那等结界更为霸道。
但这宁亦,还能祭出法相不说,那一分剑指下来,竟把阵法中心给点得颤抖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宁亦根本不回这天将的话,眼见奏效,当下就一指重比一指,对着那出现的青色屏障就狠狠点将过去。
‘嗵——’‘嗵——’!
‘嗵——’!
仙尊天将眼见重雨不管用,连宁亦的防御都破不了,连忙掐动法诀,那黑花下的符文变幻,瞬间雨水尽去,便又有无边青木从千丈地底‘喀拉’‘喀拉’裂出!
这些青木,枝条黝黑,其上更有丈长坚硬倒刺泛着幽蓝的光芒,它们冲破碎石于尸体,朝着宁亦射来。
宁亦不断刺击那屏障间,回头一扫,便不再理会。
不过是些毒藤蔓,最多加上强力缠绕罢了,不过与重雨一个级别,天道都未示警的东西,不值得注意。
无数黑藤青木,如毒蛇一般,把宁亦的身躯连同法相都包裹了个严实,而后狠狠地朝内里纠缠起来。
随着‘咯吱咯吱’地令人牙酸地声音响起,宁亦法相的指剑,也被拖慢了下来。
这黑色藤蔓上的倒刺,虽然刺不破宁亦的肉身,但那法相,竟被注入了一层黑色物质,令法相表面的青色光芒,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
而宁亦亦感觉指剑的威力,也降低了不少。
这藤蔓,竟在吸食他体内的气运!
而那仙尊阵法师,此刻也惊声大叫起来。
“你是何人!法相里怎全都是气运!”
哪有能操控气运的仙君?
便是天帝,也只是修为极其深厚,但气运这东西,便是天道所分配的,有多少便是多少。
哪里像这个宁亦一般,这整个法相,竟都是由气运组成?
他心里惊诧,但神通却是不停。
甚至还涌起喜悦,心跳加速。
这气运吸收过来,可不就是自己的?
自己已在仙尊境几万年时间,从未发现过的破境契机,难道就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