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旦说出口了,想要继续说下去,也就不难了。
这些东西本身就是一直堆积在崔禾身上的压力,崔禾一口气将这些都说出来之后,变得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自己的脑子,崔禾都觉得好用了许多:“虽然我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造成这些问题的结果,却的确是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我不想要带着这份迷茫与痛苦过一辈子。如果我因为害怕就逃走了,那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明明是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这些事情的轨迹,可我最后却不愿意肩负起这个责任,选择了自己早早地躲起来,这算什么?”
“我不愿意这样。”
崔禾的语气认真,再次道:“我不愿意这样,所以,我才要离开。”
“我不知道在我们一家的干预之下,之后还会不会打仗,但是我想要做好之后会打仗的准备。我想要离开,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没有。”
说是这么说着,但崔禾其实已经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
经商。
她要做商人,因为各种三教九流的消息,商人知道得最快。
而且,打仗本就是劳民伤财的事,是需要许多银子的。战事一来,各种粮食一定都会涨价。
既然如此,她做生意后,就开始慢慢屯粮食,为以后做准备。
这就是崔禾想要做的事。
正如崔旭所说,无论是崔栀、崔栎的事情也好,打仗的事情也罢,这些事情的确与她没太大的关系,真要怪,也怪不得她。
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崔禾也并不认为,这些问题就真的完全与自己没有关系了,毕竟这些事情所发生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她重生了。
她无法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既然无法视而不见,那就去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
这就是崔禾的想法。
听了崔禾的话,林氏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对着崔禾道:“不愧是我的女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逃避。”
在听崔禾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林氏其实相当不解。
因为她并不认为崔禾在这种时候会选择逃避。
崔禾的性子温和,也很细心,可林氏却一直都觉得,崔禾比崔柳、崔旭都像“崔家人”,或者说是,崔禾身上,一直有老国公爷的影子。
崔禾看上去柔弱,性子也温和,但骨子里,她比崔柳和崔旭更加倔。
若不是如此,林氏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文氏将崔禾才刚送给齐文耀的时候,崔禾就直接给齐文耀下了药。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崔禾十年如一日的寻找着机会,才找到了机会,将布防图送出了宫中。
当时林氏就觉得奇怪,即便是崔柳与崔旭想要离开,林氏都不会觉得奇怪,可这话,偏偏是从崔禾口中冒出的,这就有些奇怪了。
听崔禾给出了离开的理由,林氏反而觉得,就应该是这样,崔禾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不会逃避,她也不愿意逃避。
这才是崔禾想要做的事。
听林氏这么说,崔禾呆愣了片刻,道:“其实,我只是想要自己,不那么难过而已……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并非和哥哥、姐姐一样,是为了百姓。”
崔禾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的理由与崔柳、崔旭相同,听林氏这样说,罕见地生起了一点窘迫感。
见崔禾这个样子,林氏却是道:“不是这样的,禾姐儿。你认为自己改变了许多事,无法接受自己的行动导致了战事的提前,本身就是因为,你始终是想着百姓的,莫要自责。”
崔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崔弘毅也看了崔禾一眼,但也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他们长房一家,已经有一人打算离开,三人准备留下了。
崔弘毅将目光落在了林氏的身上。
“那你呢,汀兰。”崔弘毅望着林氏,询问道,“你是要留下,还是要与禾姐儿一起走?”
林氏反问道:“那国公爷是希望我离开,还是留下呢?”
崔弘毅沉默了一会儿。
作为崔禾的父亲和林氏的丈夫,崔弘毅其实是希望林氏离开的。
一来,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崔禾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二来,他实在是没有嘉善帝会希望他们一家子好好活下来的把握。
可他与林氏自幼相识,相伴几十年,崔弘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林氏离开这种话,即便是知道,留下来,对林氏来说,会更危险,也是一样。
见崔弘毅说不出话,林氏笑道:“国公爷都在这里,我能够去哪儿呢?我哪儿也不会去,我会留下来。”
“可是禾姐儿……”
不得崔弘毅说完,崔禾便道:“不用担心我,爹爹。若实在是担心,在将我送走的时候,便多派些人给我便好。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崔禾这话也是真心话。
她虽然前世没怎么出过门,接触的人也不够多,可她毕竟不是十来岁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明白?
大不了就是崔弘毅到时候多派点人给她就是了,出不了什么事的。
听崔禾这么说,崔弘毅低着头,难得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林氏将目光转向崔禾,眼神中却带着些歉意,道:“不管怎么说,禾姐儿,我与国公爷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这个女儿了。你自幼不在我们去跟前长大,对你和柳姐儿、旭哥儿,我始终无法一碗水端平。看上去,我与国公爷都偏疼你一些,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都紧着你,可我们对你,始终与对旭哥儿、柳姐儿不大一样。”
“你自幼没在我们跟前,我虽然心里总是想着你,念着你,但这心中,却总是无法一碗水端平。”
说起这些的时候,林氏也沉默了一会儿。
崔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但是,我们是家人,禾姐儿。”林氏轻声道,“原谅娘,娘与你父亲相识三十余年,我怎么也无法抛下他。但同样的,禾姐儿,娘也是心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