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沈白茶的作品已然完成，但身边的人许久都没说话。
细看下，这人的眼眶处甚至出现些许的湿润。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慢了下来。
最终，顾楷之眸光森森地盯了许久，才缓过神，轻声讲：“看来，你爷爷真应该当一位教书先生，而不是一个医生。”
沈白茶下意识笑出了声。
她扬起唇，笑呵呵讲：“顾爷爷，你跟我爷爷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幕熟悉的场景。
在葡萄树下，一身消瘦的身影，穿着一袭长袍，脚踩千布鞋，面上温婉端方，纤长的手指中捏着毛笔。
而袖边则被沾染上黑色的墨渍。
顾楷之许久都没说话，那双悠长的眼神内带着深深的怀念。
悲恸之处，眼边甚至闪出些忧伤。
*
“对了，顾爷爷，您的糖我给您拿走了啊！”
猝然的声音打破了老人的沉思。
激起老人的惊吓。
顾楷之眼巴巴望着白茶手心上的糖果，眼发直，看不得一点儿。
他先是朝管家的方向望去。
对方顺着动作，自然地低头，若是忽视唇角上挡不住的笑意就更好了。
顾楷之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眨了眨眼，可怜巴巴地独自一人面向白茶，“白茶啊！我这吃了几天的中药，实在太苦了，才没忍住！”
沈白茶：“宁叔，爷爷喝药的时候，您没准备糖果吗？”
管家似乎一点儿也没瞧见自家老爷面色僵硬，求饶的表情。
他笔直地站在一边，微笑着讲：“当然准备了，还是我亲自让人准备的。”
“哦！”
白茶拉长声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心虚不止的顾楷之。
*
对方见实在逃不过去。
开始破罐子破摔，直接摆烂，“一颗糖哪里够！那中药苦的要死，我吃点糖怎么了。”
老小孩，老小孩。
沈白茶不停地心中告诫自己，她眯着眼，微笑着讲：“那这一包糖是......”
黑色的檀木盒中装着几十颗太妃糖。
要不是沈白茶亲眼见，实在没法相信有人会用檀木盒来放糖果。
就算是几十颗，但恐怕连一块边角料都买不起吧！
她抽抽嘴，眼巴巴地盯着对方看。
顾楷之还是有些不死心。
他想说些什么，只是在白茶审视般的视线下，嗫嗫地坐会椅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瞧见老人失落颓废的模样。
沈白茶不由得勾了勾唇，她皱着眉，劝阻着讲：“不是不让爷爷你吃。人家医生都说了，你咳嗽的太厉害。爷爷，等过几天你病好了，就可以吃了。”
顾楷之眼一亮，“想吃几颗都行！”
在白茶似笑非笑的神色中，对方默默朝背后靠去。
对此，白茶和管家对视一眼后，无奈摇头抿笑，人老了，真是一团孩子气。
*
梁斯年收到秘书的来电时。
倍感诧异。
妈妈？
他很快便收拢好手中的资料，交到身边的另一助理手中，直接前往休息室。
郑英珍捂着胸口，面色惨白。
浑身仿若受到什么惊吓一般。
梁斯年剑眉轻轻朝上拧去，随后，他漫步做到郑英珍身边，并把准备好的白开水送上前，耐心问，“妈妈，你怎么了？”
不是跟爸爸吵架了吧！
最后一句他适意地没问出声。
但一切出乎梁斯年的预料，耳边出现絮叨的声音，握着手表的指尖陡然泛白。
喉结滚动了下，眸中的意味神色不明。
忽地，他轻声开口，正色道：“妈妈，有没有一种可能，白茶说的没错！”
*
正在抱怨的郑英珍表情一暗。
只觉得此刻天都塌了。
她仿若不相信耳边出现的声音一般，再次大声吼着问，“你......你说什么！”
梁斯年表情未变，再次轻声重复了句。
取而代之是郑英珍怔愣住的眉眼，全身都好像被定住一样。
反应过来，她简直爆哭，“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哪里说错了吗？结婚这么多天，一点儿消息都......”
“妈妈！”
梁斯年大声制止，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恐怖。
就连郑英珍看到，都生起抹恐惧来。
她吓得连哭声都暂停，“儿子......你......”
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然而梁斯年这回第一次没体贴，反而一本正经言道：“妈妈，有没有一种可能，没有孩子是我不行呢！”
在郑英珍放大的瞳孔中，可以看到她惊悚的面孔，“你四十多岁才生下我，原本已经是上天的恩赐。那必不可免，我是要有一些缺陷的。”
梁斯年突然凑到她眼前，低低地讲道：“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问题在我呢！”
*
郑英珍：......
她大脑仿佛被禁锢，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只是呆呆地盯着梁斯年，眼皮连眨动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梁斯年第一次生出些对自家母亲的同情来。
可他绝不允许有人借此用这种借口来打扰到白茶，包括他的母亲也不行。
说完，梁斯年眉眼间散发出轻松的态势。
他靠在沙发上，自在地抿了口茶。
许久，才听到郑英珍捂住唇讲话的声音，“儿子，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
梁斯年忍住笑，轻咳了声，面庞处勾起抹苦笑。
瞬间郑英珍不敢说话了。
她神情呆滞地靠在椅子上，嘴巴不停地嘟囔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
见状，梁斯年慢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次填补，“我都不知道白茶要是知道，该......也是，顾老先生是她爷爷，就算离婚，她也能嫁给更好的人。”
“怎么可能离婚呢！”
郑英珍立马开口反驳。
她表情有些悻悻，“没事的，妈妈一定会找到医生治好你的病的。”
空气中的氧气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抽走。
她虚弱地趴在沙发上，浑身颤抖，眼中满是绝望。
......
直到郑英珍坐上车，还仍没有缓过劲来，她平复了下心情，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该怎么隐瞒过所有人。